兰香沁入鼻尖心间,才呆呆张口回答,紧张地搓了搓手道:“……不敢不敢……林某只是途经此地,这船是船家的,我只是借来游玩……”书生模样的男子局促地抹了一把被雨水打湿的前额,慌忙伸出右手,将船边那人牵了进来。
指尖相触,冰肌胜雪,那人望了林潭一眼,就仿佛跨越了千年。如水含眸,摇曳心间,辗转之中,更显清泠后暗藏绝世之姿。
林如影紧盯着那双墨色的眸,唇间微动,只觉得前半辈子用过的松烟墨都是煤灰渣滓,抵不上这双眼的千万分之一,仿佛就要被这盈着清泉的目光吸进去,甘愿化成池中一尾游鱼。
林如影呆呆立在那人对面,行了同辈间的寻常礼,傻傻道:“在下……林潭林如影,姑苏吴中人。若是公子不嫌弃,唤我表字如影就好。”垂目视下,只见那白衣下隐隐露出白靴,上面隐约绣着银色暗纹,却不知是何物。
那人将足尖扯后了半步,林如影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慌忙抬起头,头顶却碰到了船篷,重重磕了一声。
“哎哟……”
一声哀嚎响彻天际,传到了船舱外面,把撑船的船夫惊了,不禁把长篙卡在湖底石缝里,停了船。船内二人来不及驻足,只感到船身忽地一晃,咚咚两声,双双坠地,林如影眼前鼻间便满满的是水墨兰色了。
船外柳影浮动,白鲢跃起,一只路过的鱼鹰落在船篷上,衔了条鱼,便啊啊两声,展翅飞走了。
船内却是热气盈盈。地上两人脸眸挨得极近,柔软羽睫扑扑扇着鼻梁,就好像扇心坎上。两片温润碾在下颚上,只差半寸,就四瓣相叠,唇畔相交。
林如影此时心跳得很快,夏天衣料又薄,这咚咚心跳定能传到身下人那里,而且还有更为羞耻的地方。
“我……”刚想张口的林潭,却忽然被身下人风华绝代的一个笑噎了回去,那双墨色的眸中极尽温柔,水光艳艳,让林如影心弦崩断,再不能自已。
身下人缓缓阖上双眼,微微启唇,仿佛等着什么一般,墨色羽睫轻颤。
几欲本能寻上那人的唇,脑中气血翻涌,呼吸忽然变得急促,好似只有寻到那两片薄唇,方能缓解胸中燥热。
一道阳光刺眼地射了进来,正照在林如影脸上。
那船夫不巧,此时进了船舱,掀开草帘,正看到这幅春意朦胧的光景。
“咳……”胡子大叔见怪不怪,清了清嗓子,转身又回去撑船了,只留还呆呆在地上躺着的两个人,尴尬无比。
林如影用力先支起身子,从冰凉地上爬起来,口中反复道:“对不住……对不住……”虽语调已稳,心中仍是悸动未消,他连连道歉,却不知此时自己的脸,是不是早就涨得像个熟透的苹果,等着被摘了。
“……”
白衣男子只字未言,只是无声将目光也远远地望向河岸,却不知此时,是否也脸红了。
雨燕剪过湖面上的一道清绿,小雨已驻,觅食的小鱼儿也接连透出水面,来回张着小嘴儿,好似在讨食。
过了一会。
林如影看着水中的意趣,脸上热度渐消,转过头试图缓解方才的尴尬,忐忑问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这里也好有个称呼……”
那白衣公子同时也回了头,四目相对,此时却没有避开,而是眼眉舒展,绽开了一个温婉的笑。
“白澜白墨素。”那人答道。
仿佛得了什么珍宝似的林如影在嘴边来回喃喃念了好几遍,“白墨素,白墨素……好名字,好名字……是一种兰的名字吧?令尊定是爱兰如痴之人啊……”
白衣公子想了一会,眼中尽是看不透的笑意,“是如此。”
林如影看着白墨素翩然的模样,不禁想起古今那些写兰的诗句来,一篇一篇地涌上脑海,不禁吟出声来,“孤兰生幽园,众草共芜没。 虽照阳春晖,复悲高秋月。 飞霜早淅沥,绿艳恐休歇。”
“若无清风吹,香气为谁发。”
白墨素接着念完了最后两句,然后回头迎上了林如影又惊又喜的表情。
“原来白兄也喜欢诗!我家祖上留了一张名家绘的兰图,上面写的就是这几句……却不知是哪位名家绘的,只配了一诗,连篆章都未留……”
白墨素动了动嘴角,未答话,只盯着岸边青青芦苇长叶发愣。
沉默了许久,他转过身对林如影道,眼中似有什么故事,“我略通卦象占卜之术,若是林兄愿意,我可为林兄算上一卦。”
林如影盯着那双墨勾成的眸子,欢喜道:“白兄真是仙人一般的人物,我都怀疑是不是神仙下凡变成的,来来来,来为林某卜一卦,看看未来我的前程如何。”
白墨素抬臂掀开了林如影袖子上薄料,将宽阔的手掌展开,仔细看了起来。林如影不敢打扰,小心坐在一边,见白墨素认真的样子,却心中窃喜,忍不住将身子凑得更近了些。
看着自己手臂就要贴上那人的身子,林如影又想起方才贴近时嗅到的诱人香味和起身时无意间摸到的窄细腰身,羞地别过了脸,尴尬转移话题道:“一般的江湖道士都是相左手的……为何林兄要看右手?”
白墨素却没在意手主人异常,只将那手掌举到了脸前细看,眼看就要贴上薄唇,羞得差点收回手臂,却只听白墨素对着那手掌淡淡道:“我这门相法有所不同,和江湖上那些坑蒙拐骗的不一样,是有依据的。”
“哦哦……原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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