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能让皇帝回心转意,但皇帝很敬重皇后。
有一年某个大臣办砸了皇帝给的差事,皇帝勃然大怒,将官员的全家下了大狱,秋后问斩,还说敢于求情的同罪论处。
这个官员的好朋友几经周折求到皇后本家,本家试着往宫里递话。
皇后轻易不过问朝事,见本家的人言辞恳切,仔细盘查一遍,知道这个官员品行正直,就是因为刚正不阿才办砸了差事。
她亲自去劝皇帝,如意郎就在旁边,皇帝的神色从最开始疾风暴雨,慢慢的变作阴天,然后皇后笑着同皇帝说了什么,那片阴云也掠开。
皇帝的口气很平常,但听得出他是高兴的,一边摇头一边说:“朕不杀他此人便是。”
不但不杀,皇帝还赏他个当了个巡按使,拨到南边监修水利去了。
不但对皇后,皇帝对寄养在皇后膝下的太子和公主也都很好。
不说和蔼可亲,也是常常召见,带着小皇子和小公主射箭,骑马,放风筝。
皇帝子嗣薄弱,除了中宫便只有一个王美人,这些都还是皇帝在当王爷时纳下的妾室,王美人是公主的生母,太子的母妃福气薄,生下太子没几个月便病世了。
宫里人少,大臣们就爱劝皇帝选秀,那次把皇帝气急了,一口气封了十七八个宫女做妃嫔,把嫔妃的编制塞的是满满的,堵死了朝臣的嘴。
但如意郎天天跟着皇帝,就没看见皇帝去见过这些个妃子,他就爱往中宫走走。
在这事之前,皇帝为选妃贬斥了不少大臣,资格越老,贬的越狠。
而且撤职是撤职,没了俸禄,朝堂上活儿还得照干不误,错了要罚,干的好了没赏,于是满朝的大臣闭了嘴,虽然觉得皇帝的子嗣少,但也没人敢提这茬话。
第4章 第四章
皇帝病的很重,但他要瞒着大臣和儿子。
等皇帝睡着了,如意郎才垫着脚走出内帷。
中宫娘娘已经坐在了外间,几个老太医也坐在一边,正襟危坐。
如意郎朝皇后点点头,娘娘眼神示下,太医们攧手攧脚的走进内殿号脉,皇后安静的等在外边。
不一会太医们鱼贯而出,轻声交头接耳片刻,主治太医上前一步,禀示结果。
皇后逐字逐句的听,眉头慢慢蹙起,老太医说的无外乎是她早就知道的事,皇后面上露出几分淡淡的不耐。
太医顿了顿,踌躇着,隐晦着说了一句时日无多,那句话让空气凝固着,落针可闻。
皇后的脸上波澜不兴,她雍容冷漠,威仪赫赫。
水珠砸到地板上,老太医汗如雨下却又不敢擦,皇后说:“本宫先前说的话仍然作数,你们之前如何回话,现在仍如何回话,别人捏着你们的把柄,本宫捏着你们一家老小亲朋故交的命。”
老太医从偏殿退下的时候腿一软坐到了地下,同僚搀扶他,他死死的抓着同僚的手:“兹事体大,我等万不能泄露一个字,何兄陶兄,我一家老小的命能不能保住都要仰仗二位老哥守口如瓶。”
陶,何二人心有戚戚,莫不如是。
送走了太医,如意郎转回偏殿,皇后正从内帷出来,皇帝近来睡得沉,还没醒。
皇后眉眼间笼着阴云,她问道:“皇帝今天都同谁见了面。”
如意郎弓着身子回话,说到谢宜谢太傅曾同陛下呆了会时,皇后冷笑一声,那声音里含着的森森冷意让如意郎忍不住打了个趔趄。
皇后坐在软塌上,轻声自语:“一株桃花树,苦了陛下那么多年,树没了,陛下就病了。”
无论宫中还是朝堂,皇后都是陛下的最后一道屏障。
如意郎无比清楚这一点。
此时门叩响,如意郎开门,见是个传话小奴才,便问道:“何事?”
小奴才脸色焦急,低声说了几句话,如意郎脸色一变,转而禀告皇后:“娘娘,王美人所住的惜萍阁走水了。”
皇后淡淡道:“遣人去救便是,急个什么,她要是真死了,本宫拟诏厚葬。”
如意郎为难道:“如此倒无妨,只是那个小奴才说王美人在惜萍阁大哭大闹,拦着人不准救火,场面乱的很。”
皇后的脸色骤然阴沉,吩咐道:“你在此守着皇帝。”
如意郎看着皇后的仪仗离开,心道王美人恐怕凶多吉少,赶着火头上挑事,皇后不会轻易绕了她。
皇后的仪仗到了惜萍阁,大火烧的正旺,一个碧色宫装的美人挡在门口,推翻奴才拿着的水盆,一个人哭哭笑笑,状若疯癫。
皇后就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那个女人慢慢注意到了皇后的仪仗,她先是一愣,然后大笑着说:“常辉月,你终于肯来见我。”
皇后挥退左右,走到美人身边,她神色冷漠:“这把火,是你自己放的。”
美人吃吃笑,满面泪痕:“是我放的,我不烧惜萍阁你不会来。”
皇后笑了笑,眼含轻蔑:“本宫想着来帮你收尸,可惜了,你没死。”
美人的面孔骤然阴毒,她往后退,皇后就步步紧逼,王美人终于绷不住,撕心裂肺的哭出声,她大吼:“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皇后笑了,真的在笑,笑意晕染她的眉梢眼角,让落泪的美人失了声,没了言语:“王锦书,你想本宫如何看你,你自觉己之身份,可入得了我眼。”
美人激动道:“什么身份,什么可入得了你的眼,我王锦书是一品大员的嫡女,比起身份你常辉月多有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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