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斌的身子抽动了一瞬,但他仍然忍住没发出声音。
未连用力地捋了捋他的后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眼眶有点痛,他已经在心里把这份告别说了很多遍,可真正出口仍尤为艰难。
他再说,我喜欢你,很喜欢。但我到底是个外国人,我帮不了你。
“对不起。”未连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沫,用力收紧双臂。
小斌始终没有反应,但他的身子又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未连再抱了一会后,松开双手。
可就在这时,小斌像突然睡醒一样抱紧了未连。
他颤抖得更厉害了,他的下巴狠狠地压在未连的颈窝,双手箍紧未连的后背。
他抱得歇斯底里,仿佛用完了全身的力气,就像恨不得融进未连的身体里,恨不得把小未先生也一并碾碎。
未连还想安慰他几句,脑子却一片空白。
他能说什么呢,他所有的嘱咐都是苍白且无力的。他离开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痛苦,而无论他是否继续留在这里,他都对小斌的痛苦无能为力。
他到底还是食言了,毕竟即便他的动作再快,即便他申请作为特殊贡献的人才去狼国,他也快不过未谦报警。
唉,未谦自己就是警察,他随时都能把第二张警告拍在未连的面前。花不到一个小时,就能把小斌从眼前带走。
如果他再心狠一点,或许还会带着未连去警局录个口供,无论他情愿与否,都让他亲口把罪名加在小斌的身上。
小斌迟早得死,区别在于死得快一点还是死得晚一点,死在一群人手里还是死在一个人手里,死前是暴尸街头还是孤零零地蜷在公寓。
未连不能做更多了,再多,就突破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
但小斌还是触动了那条神经,或许真的是上辈子欠了小斌的,以至于这辈子无论怎么挣脱,都无法从小斌的身边逃开。
小斌松手了,可他松开了胳膊,却不松开手指。他揪着未连的袖口,把袖口抓成皱巴巴的一团。
他的眼泪一直掉,他想说话来着,可是一张嘴就喘,一喘,眼泪就掉得更厉害。
未连不得已又摸了摸他的头,而这一次小斌直接抓住了未连的手腕。他仿佛正在承受莫大的刑罚,以至于只能从喉咙口挤出问话。
他说,求求你了,不要走。
“求求你了。”小斌泣不成声,“我……我求求你了。”
未连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他知道自己完蛋了,他再也不可能从这句话给他的情绪里走出来了。
第69章
未连曾经无数次地想过,如果他们是在佳兰,他认识这样的一个小年轻,或许他们会很简单地在一起。
他们会受到舆论的限制,会受到家里的反对,会受到朋友或同事的议论,但最终他们都会克服这一切。
同样,他们也会慢慢地得到认可和祝福。
即便真的不能,法律也不会拆散他俩。
他们不要结婚,不要孩子,不要所谓的夫妻的权利,仅仅只是在一起,简简单单地在一起——那这就是可以实现的。
他们只是相爱了而已,被对方吸引,为对方沉迷。
他们会忘记很多的差异,并在磨合中一点一点把生活的齿轮卡在一起。
或许过了很多年之后,佳兰也开始接受同性的恋人。那人们也会改变对他俩的看法,或者给他们更多的自由,更多的权力。
可在蛇国却完全变了模样。
蛇国是一个多么开明的地方,同性可以结婚,mài_yín可以合法,杀了人可以用相应的金额减刑,甚至一些官位都明码标价,只要出得起钱,就能得到相应的地位。
可偏偏,他俩却不能在一起。
这已经不是舆论的问题,即便是律法都在明确地界定了人和人的差异,界定了什么人才能为人,而什么人终归只是畜生。
人和畜生不能混为一谈,一旦非得要这么做,只能将人与畜隔离,将畜处刑。
可即便如此,蛇国却依然无法彻底地剥离秽种的人性。
他们依然有喜怒哀乐,依然用他人听得懂的话语传递着思念与依赖,依然有像小斌这样仍然具有哭泣和欢笑能力的秽种存在,依然让他不理解什么是爱,却已经爱上。
未连亲吻了小斌,他凶狠地亲吻着,恨不得把小斌就这样吃干净。
他多么希望能有个行李箱把小斌装进去,装起来随身带到任何地方,逃离所谓的天堂,逃离真正的魔窟。
他要把小斌抓在手里,揣在兜里,要在安全的地方掏出来,让他和自己一起吃饭,一起睡在一个被窝。
他要继续教小斌识字,让他知道往前的二十几年他有多无知。他要一点一点把小斌为人的意识建立起来,让他有朝一日终于认识到——秽种是人,秽种也是人。
在秽种身上研究的病毒可以为人所用,在秽种身上取下的器官可以移植给自由民,在秽种身上运用的疗法完完全全可以套用在人身上,秽种的血型、基因构成、器官数量和骨骼排列方式和自由民一模一样,他们没有区别。
他们不应该有区别。
而一种人又如何能把另一种人的人权剥夺,人性剥夺,让他们心甘情愿四肢着地,乖乖地做一头牲口。
小斌的眼泪一直流到两人相接的唇瓣,他的眼泪也是咸的,那些液体也是从泪腺中涌出来的。他狠狠地抱着未连,就像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未连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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