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弼说完这话一时有些尴尬,低垂着头,不敢去看姬浔的眼神。后者略微露出一个冷笑的表情,一点面子也不给,强压着马上又要涌出的怒意,讽刺道:
〝如今倒记起这桩事了。〞
容弼越发局促不安,脸色发青,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想要尽量用禀告公事的语调将那番话转述一遍,刚张了张嘴便听到上头姬浔不耐烦道:
〝该说的楚鄢一句也没落下,该滚滚,别碍我的眼。〞
容弼一张嘴开开合合,想起楚鄢对沈莙的态度,还是有些担心他不会将沈莙说的一五一十转达清楚,可是又担心自己再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叫姬浔更加看轻自己。
他这欲言又止,眼见着姬浔耐心即将告磬也不敢多留,低伏着身子出去了。
小云子把着一方拂尘,站在长廊一角老不正经地逗着一只绿毛鹦鹉,见人从里头出来了,顶着一张讨人嫌笑脸便凑了过去,
〝是鞭子还是板子?底下人已经打过招呼了,不会下狠手的,毕竟这样的时候督主还需要你办差呢。〞
容弼对小云子倒没什么可怨懟的,毕竟一直是他自己被猪油迷了心,况且方才进门之前这货还算是好心提点了他一句,可惜点到即止,他没能听出话外之音罢了。
〝原就该打,重些便重些,按规矩办事便好,如今这样,已是督主格外开恩了。〞
小云子收起那副没脸没皮的模样,难得正经了一次,对着容弼压低声音道;
〝既然知道是格外开恩,那你也该明白自己这是承谁的情,你这千里迢迢地去伤人沈小姐的心,她可是没和你计较,也不想督主怪罪于你,若不是这样,只怕你这回会不大好过。这样的错处可不要再犯了,你那点心思手段人沈小姐心里门儿清,她真要收拾你只怕还用不着督主动手。咱们都是替督主办事的,忠心耿耿可以,但最后有权做决定的只有督主一个,该怎么办心里得有数,别好心干坏事儿!〞
小云子话说得在理,此时容弼也能听得进去,只是他略一琢磨,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皱着眉头对小云子道:
〝从前也不见你多把这沈家小姐当回事,是什么时候开始把她当成半个主子侍奉了?〞
提起这事儿小云子难免露出得意的神情来,要不是他及时发现这沈小姐心里明镜儿似的面上却不显,是个深藏不露的主儿,以及她在自己主子心里早就不是个用来解闷儿的金丝雀了,没准他也会和容弼犯同样的错,而且栽的跟头比他还大。
〝这你可是误会我了,打从一开始我就是拿沈小姐当成小祖宗伺候的,可不敢有半丝懈怠!〞
小云子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姿态,看起来是不打算和自己实话实说了。容弼静默了一瞬,也不与他纠缠,拔腿往后院领罚去了。
小云子心里舒坦了,优越感爆棚,哼着小曲去作弄那只鹦鹉,没防备被它啄了一口重的,手上皮肉都绽了个小口,痛得忍不住低声骂了句小畜生。这时候听到角落里传来几声闷笑,没好气地开口道:
〝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大白天的藏在那里偷听,小心乐极生悲!〞
想起几次三番和这人打交道都吃了闷亏小云子心里就不大痛快,偏生这人的本事不小,他和容弼尚且不能察觉到他的气息,叫他隔三差五偷听了去,因而只能凭借言语上的尖酸刻薄找回点心理平衡。
那人被他骂了倒也不生气,以袖掩唇,施施然从暗处走了出来,一身红衣在阳光下晃得人眼睛疼。个子不高,端看相貌却是阴柔得有些雌雄莫辨,动作神态亦是带着一股子教坊舞姬才有的柔媚劲儿,一眼望去倒像是个红楼里一等一的**角色。若是沈莙在这里,只怕会感叹一句这才是她心目中漂亮宦官,君王脔臣该有的样子,容弼这样英气十足的拿出去也就只能骗骗小姑娘了。
小云子也不算多有男子气概的一个人,偏生极其讨厌眼前这人举手投足媚态横生的做派,按照他的话来说,又不是勾栏里的小倌,娘里娘气的看着就心烦,怪不得督主一直将此人安排在暗处,免得他出去招摇丢人现眼。可转念一想,他和容弼甚至那个丑八怪方擎身手还不如一个娘炮,这简直是莫大的屈辱。
〝荀晠,我知道你神出鬼没,可大家一处办差,我同容弼说话你鬼鬼祟祟地偷听,这是什么道理?〞
被称作荀晠的年轻掌事似乎对他炸毛的反应感到十分愉悦,将掩住半张脸的手放下,笑眯眯地回道:
〝你奉督主之命来敲打容弼,东西两厂清理内务本就是我的差事,听上两句于情于理都没什么不妥。〞
小云子和荀晠都是从小净了身的真太监,因而声音自然偏女性化一些,只是哪怕小云子自己声音尖细每每听得荀晠那像是婉转的花腔一般的嗓音还是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在和这一位对峙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和容弼抱成团,
〝容弼这一回虽出了些岔子,可到底他跟在督主身边的时间比我们所有人都要长,自然要得脸些。在云南郡时你不也没能照着督主的吩咐把沈小姐平安接到凉州嘛?反倒叫忍冬钻了空子。若是你办事真的牢靠,此次督主为什么不再遣你去武陵郡接人?〞
小云子自认为自己说的话是针针见血,不想荀晠却并不恼怒,反倒将手一背,笑得更加灿烂了,
〝咱们督主御下有方,你当主子爷真打
算现在把那沈家小姑娘接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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