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尬尴起来,姚氏也觉得枯坐无趣,因笑道:“姑娘们都散了吧,三弟妹是官家小姐,可不比咱们家的孩子胡打海摔得惯了,你们再坐一会子,若有个造次的,该叫弟妹笑咱们家无礼了!”
侍立一旁的依兰瞠目,这什么意思啊!明摆着的挑拨离间嘛!她有心要替叶绮讨还两句,无奈才到罗家,还摸不着深浅,她又是个丫头,叶绮虽与姚氏身份相当,却是才掀了盖头的新娘子,委实不好说话。
依兰正在纠结着呢,叶绮四平八稳的声音如新莺出谷:“嫂嫂此言差矣,我既嫁入罗家,便是罗家之妇,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们’‘我们’!”
姚氏以前只听说权宦人家的小姐都是温婉娴静,旁人说一句重话也要羞上几日,没想到这位新娘子却毫不怯懦,偏还说得有礼有节,一时竟叫她无处回嘴。
叶绮穿着大红翟凤出云喜服,戴着凤冠霞帔,微微含笑地望着姚氏,屋里一时静得能拧出水来。
还是其中的一位姑娘开口解了围,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道:“你们还不回去啊!我可是乏了!”
姚氏连忙顺水推舟,讪讪地带着姑娘们走了。
第8章 鲈肥菰脆调羹美
叶绮看着一排丽容华服的女子鱼贯离去,张了张门口侍立的两个丫头,扬一扬脸,琢玉装作没看见,琢言便笑着走过来道:“三夫人有什么吩咐?”
叶绮斟酌了一下,问道:“我才进门,家里的人竟都不认得......”
琢言蕙质兰心,岂能不明白叶绮的意思,含笑道:“方才那位说乏了要回去的,是三小姐,咱们先夫人的养女。”
林氏的养女?早就听说罗慕之的生母出身蜀州林家,她的养女都有这样的派头,也怪道那罗慕之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了。
“方才的二夫人,是二爷的妻室,二爷......是裴夫人生的。”琢言别有深意的说道。
裴氏是外室扶正的,所以她的儿女年长于罗慕之,原来如此。
叶绮点点头,看了剑兰一眼,剑兰会意,拿出两只莲叶戏水的苏绣荷包来,各装着两只“事事如意”的小金锞子,剑兰对琢言和琢玉笑道:“两位姐姐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咱们初来乍到,还要姐姐多照应。”
琢言接了荷包,谢过叶绮,对剑兰笑道:“好说。”把其中一只荷包塞给琢玉时,琢玉却不接。
叶绮浑若未见,刘氏割肉给她备了一副嫁妆之后,人却是不许她再多带了,几次在她跟前嚷着“人不够使”,叶绮于是懂事地只带了四个丫头,除了依兰和剑兰,只有青果儿和梅果儿两个二等小丫头,她们两个年龄尚小,不能进屋伺候,罗慕之屋里这几个人,她能笼络住的,要尽量笼络住才行。
琢言眼波流转,笑道:“三夫人换了常服罢,外头客人多,三爷这一出去敬酒不知要敬到什么时候呢?咱们家没那么大规矩,夫人不必太过拘束了!”
叶绮低眉想了想,笑道:“不必了!”
花烛之夜,妻子仪容端肃地等丈夫回房,也是天经地义,不过规矩大不过人情,逸琴嫁的虽是皇子,花烛之夜诚郡王也没给她立规矩,从新婚时就对逸琴爱护有加,逸棋逸书更不必说,在夫家一向威风。
罗慕之的冷淡,她都看在眼里,她倒要看看,这位少爷究竟想干什么!
罗慕之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大半个杭城的人都来罗府喝喜酒,若真要一个个敬下去,灌上三天三夜也没个完,罗老爷心疼儿子,叫罗慕之敷衍过几个重要客人便回来了。
踏进屋来,迷蒙中只见那通身红绫的新娘子还坐在榻上,便步履凌乱地往另一侧走去,闰徵还当他醉了,一边拉扯一边道:“三爷......哎哟,爷,这边儿,这边儿啊!”
罗慕之恍若无闻,转入茜色湘绣薄缣四美屏风后头的碧纱橱,合身一扑,抱着七香软枕就睡过去了。
叶绮深深地阖了阖双目,吩咐依兰剑兰道:“准备热汤,我要沐浴更衣。”
江南的秋天是温暖湿润的,叶绮穿着百叠千层的嫁衣撑了一天,背上早汗透了,沉重的凤冠压得她脖子酸疼,叶绮在黄杨木盆里泡了半个多时辰,加了两次玫瑰香露。脑子也越来越清醒,罗慕之冷待她的原因,叶绮多多少少能猜出来,舅舅把她嫁到这里是想要笼络罗家,她才不会脑袋发热在新婚之夜闹起来,罗慕之如果能反抗这桩婚事,叶绮就不会被抬进罗家门了,罗慕之拒绝不了的事,她能拒绝吗?
叶绮不停地安慰自己,来日方长,来日方长,一切皆有可能,这世上没有她可以诉苦避风的地方,一切都要靠自己!
理清楚思绪,叶绮才换上樱红色细罗密刺梅花寝衣出来。
疲乏散尽,饥饿的感觉立即乘虚而入,叶绮才想起她除了清晨梳妆之前用了两块点心之外,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叶绮转脸问琢言琢玉道:“还有吃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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