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地接起来。
“新年快乐。”他不厌其烦地说。
我知道每一句都不是门面功夫,他每说一回,我就能感受一回时光的流逝和新春的期盼。
“你都说第几次了?”我揶揄他。
他呼呼呼地笑:“我怕你不快乐。”
“新年都来了,还能有什么过不去的?”我说,“一个人在家吗?”
“小武在。”他说。
我拉开玻璃窗,低头注视着前几天大扫除早已擦得闪闪发亮的轨道,明知故问道:“没回家?”
“嗯,还没买车票。”他说。
“那还愣着做什么啊?现在就去抢票啊,我也帮你抢。”我干脆地说,几乎就要挂掉电话立马行动起来了。
“先别。”他阻止我,“我话还没说完呢。”
我顿了顿:“你说。”
“你还记得去年的新年愿望吗?”
听他这么说,我才想起了我们每一年都会许下新年愿望,与其说愿望,不如说计划。并不是“我要发财”“我要大红”之类的宏愿,只不过诸如“存5万”“买辆车吧”之类实实在在的小目标。去年我说了什么来着?我苦笑:“我就实现了一个,成为了子品牌的设计师。工资也没涨多少,嗯,存款也远远没有达标。”
我说过要存6万,结果户头里只有3万。
“我也实现了,每场live都有超过一百名观众。”他说。
我不忍心接茬说,场地费都给八千一万了,也只不过保证了每场演出都是白干而没有倒贴罢了。我只是仍然保持着微笑,根本说不出“太好了”之类的好话。
“也实现了出第一张专辑的目标。”他接着说。
只不过完全卖不动罢了。我继续微笑。
“也买了车,彻底解决了乐队移动的难题,甚至连巡演的住宿的难题也解决了。”他还在说。
对的,大家都可以在这辆二手五菱宏光里睡上一宿了。
我终于叹了一口气。职场教会我的“就算生气和绝望都必须说漂亮话”的技能,在这刻完全发挥不出来。
“对不起。”他也终于说,“今年也对不起了。”
“已经是去年了。”我毫无意义地纠正道。
他呵呵地笑了两声。和别的穷小子不同,他们明明穷得一文不名翻身无望,反倒理直气壮地说“你不肯跟我吃街边盒饭你现实你拜金你虚荣你滚”,等到你熬住了,他们又讥笑“是你自己有眼无珠、自讨苦吃,活该”。他却总是会说的——对不起,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对不起。
听了他的对不起,我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我们是同舟共济的两个人。
“今年……”我说,“今年,我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愿望了,我就希望能多存点钱。”
“钱真的这么重要么?”他反过来问。
“重要不重要的,我又没有向你要,我只是希望自己有。工作上才刚刚上了一个新台阶,也不好再妄求些什么。每年我都说要存个六万,每年都没有实现。”我忍不住噼里啪啦开了嘴炮,“每次约会我付钱的时候,我有说什么吗?我给你买东西、出房租、租场地时,我有说什么吗?我现在就是定个存钱目标而已,你就要来指责我吗?”
他那边没有了声息。
“你就是觉得,我还是会有一天因为钱一走了之是不是?如果我说要走,也一定是因为钱对不对?”心中的委屈喷涌而出,我把鼻子都说算了,猝不及防地哭了起来。妈妈刚刚关了电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我可不能把她惊动了。
“不是不是不是。”他连忙说,却再也解释不出些什么,他最怕我哭,我哭他就无措,“只是……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钱总是会有的’,我已经说了三年了,还是没有,‘狼来了’说三次就没有人信了,我能再说第四次吗?”
“你数一数,你哪里止说了四次?”我哽咽着说,“我有哪一次不信?”
他沉默了,空气却渐渐回暖起来。
“今年,我一定会红起来的。如果不能,我就,不干了。”他突然决绝地说,“反正,身边多少人不再干了?没有什么好执着的。大家不干了之后,都结束了捉襟见肘的生活。”
听他这么说,我也一时无语了。我并不是要逼迫他放弃梦想,虽然我由衷地认为,搞笑剧团乐队这么非主流的风格和形式,真的不可能红。但是,我不讨厌做不可能的事,因为至少他很快乐。我想他收回刚才的誓言,但想象了一下他正经上班后我们那比现在要滋润得多的小日子,我们踏入27岁,我可以告诉妈妈我谈恋爱了,我们可以想当初说的那样,重新规划生活的样子了,我犹豫了。
“不早了,还是赶紧去抢车票吧。”我转移话题说。
“嗯,好吧。”他顺从地说,准备把电话挂掉。
“星楚。”我抓紧说了最后一句,“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希望你是快乐的。”
他笑了笑,气息喷在话筒上,酥酥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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