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清声道:“能述之笔端,漏之口舌的,都不过是道之躯壳。道,自在有缘人的心中,可悟可感,人之精气神皆有妙意,心窍通透,看破世间虚妄,却又无法化为言语知于他人,否则岂不是人人皆可明道。”张水衣却是无语言他了,张元宗等人更不由对此少年刮目相待。
少年言毕,对众人不管不顾,兀自闭目神游,卧躺大石,感悟大道。张水衣只能干瞪眼,暗中腹议几句。张元宗等人继续沿着山路前行,不多时只见乌瓦青檐飞出,一座颇大的道观出现众人的眼前,此观坐拥松涛缱绻,乘临岚息舒缓,青藤绿蔓缠络,花影飞红缤纷,与此山却是大不同。
待众人走近,只见上书“清秋观”三个大字,字体瘦削,风骨高绝,颇有些气灵骨秀,道观大门两边有一对联,上书:一枕黄粱虚无生造化,下书:九死不悔天地有神明。清秋观周围的景致少有人迹,安静幽然,草木随意生长,自然之音渺渺,与道家的“清静无为”、“离境坐忘”极是吻合。
清秋观大门中开,观中很是开阔,只见其中溪泉潺潺间有亭台水榭,阡陌小径中有耸立楼宇,此间更有玉树林立,竹影葱茏,氤氲水汽中鹤影绰约,却难见锦绣花姸,也许是不愿沾染悦目娱心之气,乱了道家清修。
众人进了清秋观,前方大殿乃供奉祭礼之地,却没有人烟香火,很是冷清,殿中一应摆设虽然素旧,却是干净无染。大殿左方绿荫下,摆了一张竹塌,也是旧物,上卧一道士,正持卷读书,挡住了面容。
莫忆遥声道:“清灵道长,别来无恙?”那道士闻声放下书卷,众人不由暗赞一声,好个道士。此道士生的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眼若灿星,鼻似银河,有潘安宋玉之貌。道士身上有一股清华流转,似是山野清高名士,朝饮木兰之坠露,夕餐秋菊之落英,自有脱俗不凡的气度。
众人为道士的气度所折服,浑不在意他的年纪已是不轻。实际上这位清灵道长已到知命之年,然则其面色润泽,再加上风雅疏离之气,众人只觉其犹如青年一般。清灵道长眼露一丝疑惑,道:“难道是故人?贫道却是糊涂不知。”
莫忆道:“十年前,在下来过清秋观,有幸与道长倾谈,十年弹指过,道长仍是往日风采,我却变了不少。”最后一句道出绵绵的无奈和无尽的沧桑,清灵道长闻言,淡淡一笑道:“贫道愚钝,贫道愚钝,原来是旧友。这清秋观少有人来,诸位履及山野小地,贫道很欢喜。请随我到茶室,用些茶水。”道家中人一向顺其自然,清灵并不询问莫忆姓名。
莫忆、张元宗等人点头道谢,而张水衣却东张西望道:“道长,我瞧贵观赏心悦目,想四处看看,一会儿再找你们去。”清灵道长颔首笑道:“姑娘随意,有入眼者,说与贫道听,贫道也得意一回。”众人随着绿荫小路来到左后方的亭台水榭,周遭碧水清澈,有很多翠绿的水草,虽不知名,却是清幽雅致。
清灵道长请众人落座,一边闲谈,张元宗等人与其通了姓名,一边取出一套的白瓷茶具,色泽洁白,音清而韵长。接着经过净手、温壶烫杯、洗茶、冲泡、封壶、分杯、分壶、奉茶等工序,众人皆沉声静气,看着清灵道长如淡雅清风,恍如神仙中人,举止优雅,茶道高绝。
此茶色、香、味皆是一绝,看那茶叶,一芽一叶,一面绒白,一面黝黑,犹如昼夜,茶叶在沸水中翻滚,更似道家太极阴阳鱼游动。众人品了一口茶,奇香无比,口感柔和,先是丝丝苦涩冲击口舌,后又回甘,似这人生一般悲欢起伏,苦乐相随。
张元宗不由问道:“这是何茶?”清灵道:“这是月光白茶,贫道偶得。”正轻啜慢饮间,张水衣翩然而至,清灵道长遂又为其奉茶。饮茶方罢,清灵道长笑问道:“张水衣姑娘,贫道这清秋观如何?”
张水衣赞叹道:“这清秋观极好,我转了一回,环境清幽,难得的是没有斧凿的痕迹。想不到,这普通的山上竟然有如此不俗的地方,我见道长言谈如青山云岚,乃是得道高人,定不是那惫懒小子所能比拟的。”
清灵道长笑问道:“姑娘,谬赞。那惫懒小子又是谁?”张水衣遂把上山时遇到的少年说与他听,言毕,清灵道长面色古怪,良久方道:“姑娘口中的小子,乃是我的师弟,道号清鹤。”众人闻言皆是愕然,张水衣赧然道:“他怎么会是你师弟?不穿道袍也就罢了,还一味地睡懒觉,故弄玄虚,再说他的年纪做你徒弟还差不多。”
清灵道长静声道:“贫道这师弟虽放浪形骸,不拘一格,却是有道心之人,对道的理解与感悟极为不凡,在武学一道上天赋极高,我甘拜下风。几年前我遇到他,自惭没有资格教导与他,遂代先师收了这位徒弟,贫道忝为师兄。”众人听了此语愈发觉得奇异,想不到那少年竟是清秋观的道士,观清灵道长的风逸和言谈,修道累年,乃是得道高人,他却对那少年如此得推崇备至。
席间,清灵道长谈了很多道家的道法自然的理念,对他人启发极大,而张元宗、巫千雪、莫忆也是胸有经纶者,再加上张水衣性子直率,众人相谈甚欢。清灵道长与众人一见如故,遂邀众人暂住清秋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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