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逸回到家,连冲澡的精神也没有。屋子里很闷热,懒得开风扇,灯光没打开,空洞黑暗。蜷缩在床角,静静地在黑夜里寻找光明。
恍然间。他忆起几个月前的下午自己第一次锁在屋子里抽烟的情形。那是一种以在母胎里的姿势蜷曲着身体,蹲在墙角。他颤抖的指缝间斜夹着那根今早父亲出门前忘却在桌上的七星。
仿佛轻而易举地点火就已消耗了他全身的气力。直到烟灰洒落微许,渲染起点点橙红色的火星,他才尝试着吸入一口。
然后便是满嘴的烟味夹着苦涩。不懂准确地把握烟味的流逝,瞬间顺着喉管直抵肺腑的烈感。使他猛然剧烈地呛咳起来。之后慢慢地吸入了更多。墙角的空间太狭小,眼圈被朦胧的烟雾缭绕地酸涩,眼眶很快湿润。
而今,他似乎又身临其境回到了那个下午。一个人。深入骨髓的孤独。还有,使他抗拒却又目醉神驰的烟草香和湿润了双眼压抑在心底落泪的苦楚。
原来爱上一个不可能爱的人,就像在港口等一艘不靠岸的船。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的生活一直在滑铁卢,十分不安。抽烟的时候常常熏到自己的眼睛,好朋友说,女孩子还是不要抽烟,对身体不好。我也只是笑笑,我都明白这些道理,只是有种渴望。我不该把情绪带进,但是陈嘉逸抽烟的情形确实是我自己的原型。
☆、少年凉薄衫(6)
与此同时,江树凉在只身回家的路上心乱如麻。手里的手机屏幕灯亮了有灭,灭了又亮。总觉得自己该和陈嘉逸说点什么,只是好像连平时的问候都很难开口。也许真的有些不一样了。
屋子门口的大树如今年老,茂密成阴,小时候常与陈嘉逸在树干上爬上爬下,偷摘酸涩的果实一起呛到落泪。流浪的夜猫在树下惦着高脚,姿态慵懒地竖着尾巴擦过,见到江树凉,“喵喵喵”地叫唤,不知还是不是当初与陈嘉逸一起喂牛奶的那一只幼崽。
房门大开,屋子里白色的昼光灯很亮。江树凉深吸一口夏日凉气,决心忘记之前所有的种种,回家冲个凉水澡睡上一夜等天亮,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只是迈进屋的步子却在客厅停驻了下来。
“…你就是个孬种,你除了整天出去赌钱,你还会做些什么。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现在这样又是想怎样,人都追到家里来了,难道东西都被搬走,屋子被砸了,你才满意吗?”
“你这个臭婆娘,有什么资格说我?人家来了就来了,没钱就说没钱,献什么媚,端什么茶,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人老珠黄的样子,别人会看的上你?”
“匡啷。”铁锅落地的声音。“你哪只狗眼看到我去献媚了?是啊,我是人老珠黄了,你是嫌弃了?当初年轻时整天跑来我家拉面店点拉面乘机勾搭我把我骗到手,现在我老了,你就是这种态度?”
“少他妈扯淡,怪我自己太年轻,是公是母分不清。我当时还以为你温良淑德,没想到娶回家就是个母老虎…我呸…啊…你敢咬我,死女人,你是不想活了?”
“你混蛋!江魏然!你还我的青春,还我的未来。呜…”
厨房里,玻璃破碎声与女人疯狂的尖叫声与嘶哑哭咽声引来了邻里纷纷过来探进门缝看好戏。
“又吵起了,肯定是老江又出去赌了。”
“呵,那女人也挺能闹。”
“......”
“看什么看!”江树凉一阵心酸,红着眼圈,胸口剧烈起伏,大力地关上了房门,将一切家丑锁在屋内。然后,冲进厨房。
厨房里两个撕咬扭打在一起的男人女人,就如同两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江树凉想,我是不是进错了家门,这儿一定不是我的家。
女人看见江树凉皱着眉头的模样,用嘶哑的声音咆哮,“你进来干虾,给我进屋好好念书。要不是你这拖油瓶,我会那么辛苦么?早和这个作死的男人离婚了,你给我滚进屋里去!”
江树凉冷笑,“你们难道都母栽(不知道)羞耻心吗,要打要闹非要搞得全世界都知道吗?离婚离了就好了啊,关我鸟事。”
“你这是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小时候我是怎么教你的,别他娘的以后在外面给我丢人现眼,说我把你生出来没好好教养你。以后也不要去那种不三不四的酒吧去吹什么萨克斯风,小孩子就该好好念书,弄那种不伦不类的东西像什么话。”
愤怒的江魏然一把推倒伏在他身前的女人,拿起锅子砸向江树凉。江树凉下意识地用手挡,但是挡偏了,锅子狠狠地砸在左额,血很快流了下来,流进眼睛里,视线模糊了一半。
“你教我了吗?教我了吗?我喜欢去酒吧又怎样,你们以前有管我吗?乐器也是我自己打工挣来的,我喜欢做自己的事,你们有在乎过我的感受吗?现在我宁可自己没有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也不要你们这样的父母!”
所有的绝望在今夜爆发,这句话江树凉隐忍地许久,说完,却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勇敢。流泪满面过后,还是顽强地用臂膀擦去泪水,拍门而去
“砰。”有重物砸在门板上,“滚!有种滚了就别回家!”
黑夜是孤独的狂欢。江树凉蹲在seabed门口很久,最终还是没有进去。接过门口小混混的一只烟,擦火点燃,吸了一口就用脚尖碾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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