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周竟让吴晨陪他去院中吸烟。吴晨看他拿出一包苏烟,脱口问道:“还是之前那包吗?”
周竟点烟的手指顿住:“哪包?嗯,这包拆了也快一个星期了。”
周竟并没有烟瘾,吴晨极少看他看到他一支接一支地吸烟,不知此时是因为有了什么烦心事,还是纯粹想出来透一透气。缥缈的烟气打着旋儿向天空飞去,吴晨打了个呵欠,泛起一阵困意。前一天失眠时信誓旦旦要说的事,就化解在周竟每个平淡的表情、每句平和的话语里。他不知道该怎样为这样一个难堪的话题开头,似乎放在哪里都不是时机。
借着黑暗,他低下头,露出点悲哀的笑意。
去二楼洗手间匆匆冲了个澡,他便同周竟道了晚安。他向来浅眠,这条街巷又难得安静,所以,当夜里听到有开门声时,他很快就被惊醒。按住被角,他仔细聆听;或许是有人起夜,但总该听到的那声关门的响动,却好久没有出现。爬起来,他将窗户掀开一角。院里只有门廊上一盏小灯亮着,借着那点微弱的光,他看到聂哥靠在西边那棵桂花树下,佝偻着腰,捂着胃,嘴里的烟头一明一灭。
坐在床上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轻手轻脚打开门,往院里走去。聂哥穿着睡衣,长裤长袖的薄棉,盘踞着大片大片浅紫色的云纹。“你来做什么?”见到吴晨,他哑声问。吴晨裹紧衣襟,分明见他眼角泛红,像是哭过。现在往回去也来不及,吴晨轻声问:“你、是不是胃里难受?”
聂哥放下胸前的手,挺直背脊:“不是。”
“要吃药吗?”
“说了不是,你烦不烦?”
他一副要赶人的模样,吴晨犹疑不决,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客厅替他找药。可他刚一转身,聂哥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过来。谁让你走了?”
他将烟头扔到树下踩灭:“来,陪我说说话。”
院里蚊虫不绝,吴晨应了一声后,蹲在地上,不时拍打着停留在两人光裸脚丫上的蚊子。聂影笑了出来,也蹲到他身边:“你还挺贤惠。”
他声音不小,似乎一点也不怕惊醒楼中人。吴晨认真道,脚被蚊子咬最难受,白天还好,如果是晚上,会难受得一夜都睡不好觉。
“这才三点多你就醒了,我看没蚊子你也睡不着吧。”聂影嘲笑他。
不知同他聊什么好,吴晨抿嘴,愈发专注地赶起飞虫来。
“你怎么这么轴呢?”聂影坐了下来。吴晨想提醒他坐到烟头上了,但看他表情放松许多,还是闭了嘴。又点起一支烟,聂影悠悠道:“你还真是走了狗屎运。”
“师兄是很——”
“不是说阿竟,”话未说完便被聂影打断,“我是说,至少你前任是个纯种人渣。”
吴晨蹙起眉,思考着他话中的含义。见他这样纠结,聂影推了他一把:“不过你也挺惨的。”
被说得糊涂,吴晨干脆转头,愣愣看着他。
“遇到阿竟了啊。他啊,做什么事都是彻头彻尾的黑社会作风,跟我小舅一个样。”
“没、没吧……”
“都说了你是小傻子,懂个屁。”
“噢。”
“‘噢’是什么意思,跟老子讲话很无聊吗?”
“不是……”
“那你‘噢’什么?在我小舅那儿,你这么说话是会被打死的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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