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这里,这件事不可思议,但又理所当然。不知道你是怎样看我,不过在陈钧眼里,我就是个不会说话,不懂浪漫,从不将他放在第一位的男朋友。他找我吵过很多次架,双方都有了分手的念头。我一直找他谈,他都避而不见。春节时,他跟我说,要和我好好在一起,我们还一起去广化寺许愿。不过我心里明白,这恐怕又是他的权宜之计。
“他是个很务实的人。不是说务实不好,而是我不能接受他这种拿感情当筹码的做法。或许人到中年,对这种事即便不接受也不会在意。但我从没有想过,要和一个这样的人,过完一辈子。”
说完,他沉默很久,才又继续:“那段时间我心情很糟。不是因为感情,而是对我自己有了疑问。毕竟一段关系如果出现问题,一定是双方都有错处。”
“那你想到,自己错在哪里了吗?”吴晨问。
“没有。”周竟笃定地答道。
吴晨扑哧笑了出来。
周竟面不改色:“从小,我父亲就说我太自负,太有主见,将来一定会吃亏。可能这就是陈钧厌恶我的原因。但我不觉得这是错的。”
“嗯。你这样很好。”
“然后我就遇到了你。我真的很久没有那么开心过了。”
吴晨被他突如其来的转折弄得面红耳赤:“怎么、开心?”
周竟拿出手机,认真地在他面前翻看两人的微信聊天记录。好半天,他叹息一声:“如果早几天,你这个问题我一定能答出来的。”
“什么?”
“现在我看见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觉得开心。哪怕就是个‘嗯’字,都开心。”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而星夜树影都太美丽。周竟这话听来都有些无赖了。
而吴晨的心跳也越加急促。
“你看,”周竟的头离他又近了些,“你给我打的字越来越多了。”
吴晨来不及细看,还在遗憾坏掉的手机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丝湿润的触感。
他惊呆了,望着立刻退回原地的周竟,一脸不可置信。
周竟托着下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讨厌吗?”
吴晨只能摇头。
“嗯,我也很喜欢。”
第22章
六哥他们回来时,吴晨正坐在客厅里吃凉虾。
冰凉的薄荷水里放了白糖,甜丝丝的。屋里没有开空调,只打着电风扇,大敞着的门外也吹进徐徐晚风,惬意极了。周竟坐在他身边的藤椅上,翻着一本旧版的《四声猿》。张家老爷子原是秋城大学文学院的教授,家中藏书颇丰,他过世后这些书无人问津,周竟便时常过来借一两本带到省城,算是为给六哥留一些安慰。六哥自小在老人家身边长大,但并不爱读书,反而儿时常用“偷书”的法子惹爷爷生气;这些记忆留到现在成了趣谈,但也难免伤感。
方才院中的轻轻一吻让吴晨既讶异,又理所当然地沉溺。仿佛头顶五彩斑斓的天空,下半身却深陷淤泥,不得动弹。周竟领他回屋后,便拿书说起这些往事。他们兄弟俩同六哥自小便熟,常来这间小院,听老爷子同一帮学生清谈。院中一张小桌,几杯淡茶,一堆大人聊着压根听不懂的话题。六哥和聂哥在这种时候都会偷偷溜走,唯有他可以安静坐到结束。
“是对那些感兴趣吗?”
“不是,”周竟答,“只是觉得我哥他们玩的东西太幼稚。”
这话当然被聂哥听见了。他进门身上带着一阵风,风里携着浓郁的花香。六哥站在他身后,闻言道:“阿竟自小就沉稳,不像小影子,没少挨打。”
“放屁!这都得怪我妈,她的更年期从三十岁持续到五十多,还他妈没完!”聂哥拿肘子拐了六哥一下,“你们俩都没良心,还是小七最好……”
说到这儿,他表情很快黯淡下去。六哥还是带着笑,盯着屋角一盆茂盛的滴水观音,不再说话。见时间差不多了,吴晨看向周竟:“师兄,我该回家了。”
聂哥回望院中:“别啊,你都帮我把碗刷了,我还不得感谢感谢你?”
那张先前就见过的自动麻将桌很快从边上的杂物室推到了宽大的客厅中。吴晨直觉聂哥心情不好,但周竟和六哥都未发话,他便只好掷了骰子,坐在了西家。秋城麻将玩法很多,算番的,带赖子的,这些吴晨统统不会。聂哥被他弄得意兴阑珊,妥协说那就只来屁胡算了。几人拿了扑克来算钱,四圈下来,吴晨输得精光。聂哥那边倒是一次接一次地胡,好多次都是六哥点的炮。最后他总算露出点笑容,斜叼着烟将牌一股脑推到桌子中央:“行了,又不真的来票子,没意思。”
说完便起身,边脱上衣边往洗手间走去。
墙上的老式挂钟也走到了将近十一点。
六哥半坐在桌沿上,说,时间晚了,不然你就住我这儿吧。
吴晨正在纠结“为什么我永远胡不了牌”,冷不丁红透了脸。
“我这里房间多,你要不然还是住上次那间?”
虽不至于盛情难却,但这并不是什么难为人的提议,他便点点头,说了声好。
六哥去翻腾之前吴晨落在这里的衣服去了。周竟将桌子电源拔掉,推到一边,转头问他:“要不要吃宵夜?之前看厨房里有银耳粥,冰箱里也有馄饨。”
“我不饿。”嘴里还残留着薄荷香,胃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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