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琢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庄飞予这个人即使再坏,也跟宋朗辉是从小的交情,他也看得出庄飞予再飞扬跋扈在宋朗辉面前也是百般忍让和维护。陈琢没什么这种打小玩到大的朋友,心想庄飞予或许只是不喜欢他,但对宋朗辉不会有恶意,是以他再不喜欢庄飞予,也没想过要让宋朗辉跟他断了往来。
陈琢是真的感觉气血都在往上涌,庄飞予越平静他越是情绪激动,以往的从容温和都没有了,问庄飞予:“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宋朗辉是你朋友!”
庄飞予不知道是被哪个词刺激到了,朋友或者是有病,他纵声大笑起来,笑声在这光线晦暗而空旷的空间里回荡,他把酒瓶往吧台上一放,站到陈琢面前:“朋友?你也知道我跟他是过命的朋友,他四岁我就跟他认识了。他要是喜欢哪个女孩子,我帮他抢也要抢过来,可他喜欢男人。男人?我不就是吗,我让他喜欢就是了。要有谁能有那个胆儿不顾性别站到他旁边陪他疯,那也应该是我。我怕过什么?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他玩儿的那些他从小混得圈子,你懂么。他一遇着你就不着四六,读书买醉什么都为你做了,结果呢,你他妈头也不回地走,我庄飞予捧在心尖上的人啊,他像条狗一样天天来喝酒。”
陈琢觉得自己应该是受到巨大震动,从早上宋璟讲的事到现在庄飞予的一番话,每一件都在挑战他的想象力。但他整个人好像又很麻木,潜意识里他甚至觉得并不意外,这至少说明了庄飞予对他的恶意不是无来由。
庄飞予说的这些,并不是从来没露出过半分征兆,喜欢一个人总是要露出马脚的。也许以前他只是刻意忽略庄飞予对宋朗辉存着这样的心思,因为太过于离奇。
陈琢没有接他的话,他想转身离开却动弹不得,他知道庄飞予的话还没讲完。
庄飞予一番话憋了很久找不到人讲,有一阵儿他每晚都窝在这片黑暗空间里自言自语,连一盏灯都没有,只有永不断电的游戏机上闪着超级玛丽。今天陈琢自己找过来了,他要讲的话除了陈琢再没有更好的听众。
“你知道你走了他是什么样子?真以为就跟杂志上写的一样潇洒公子游戏人间左拥右抱?他天天到这里来喝酒,一句话不跟人讲。你他妈多狠啊,陈琢,以前我跟他说你是只懂学习的孬种,我真是看错你了,他还走不出去,你已经能开始进剧组拍偶像剧演甜蜜恋爱的戏份被人夸演艺新星。他没几天就开始头痛,喝了酒就吵着痛,头痛不是问题,何况我还知道他头痛的原因。但我见不得他难受。那些药片能给他带来快乐,又不犯法,我为什么不给?我多怕他痛啊,一快乐他就不用想你了,他快乐我也能快乐,这多好,你说是不是?没多久他清醒了,要好好做人,觉得这么混下去这辈子跟你就真没戏了,他不来喝酒了,只是还是头痛。他不想搭理我嘛,我知道,他觉得你跟他分手有我在里边儿搅和的原因,但他自己买的药止不住他的痛啊,只有我的可以,哈哈哈哈哈,所以他还是没法儿跟我断了联系,我骗他啊,我骗他我从日本买的药,比国内的都有用,他真蠢是不是,他那么天真善良的一个人。”
庄飞予边说变笑,说到最后眼泪都笑出来,在黑暗里透着光,看上去十分怪异。
陈琢是彻底无法理解庄飞予的思路,庄飞予是疯的,他甚至怀疑庄飞予对宋朗辉或许根本不是爱,爱不应该是这样畸形的。
他甚至都要佩服庄飞予颠倒黑白的能力,明明知道后果是药物依赖,却还能讲得像是在治疗心病,庄飞予恐怕是陷入了自己的一套逻辑里。
陈琢没有打过架,但拳头挥到庄飞予脸上的角度和力量分寸不差,手背的痛意让他定了定心神,声线冷厉而沙哑,他问庄飞予:“这就是你喜欢他的方式?让他依赖药物然后依赖你?你真是个废物。”
庄飞予破了的嘴角在流血,他没有还手,甚至没有动怒,只在听到“废物”两个字的时候笑得鼓了鼓掌,“小陈老师我可太喜欢跟你聊天了,你永远知道我想说什么。你以为这件事就只怪我?小陈老师,你也跑不掉的,我们都是戴罪之身。你以为他好端端的为什么头痛,要怪就怪你太招眼了,吸引谁不好偏偏钩住了周流深的心神。周流深给你敬过一杯酒,你不给面子不接,你多么单纯干净,谁的面子都不用给,但宋朗辉知道得罪周流深的利害啊,他帮你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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