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要干嘛?”碧玺是个半大孩童,见这阵仗,已急红了脸。慌里慌张地梗着脖子,作势要挡,可是挡也没挡住。罹天烬还是控制了轮椅。
“你放开!”碧玺又急又怕,却还是鼓足勇气,往罹天烬一只手上掰去。这可是蚍蜉撼大树了。两厢较劲,碧玺使出浑身解数竟也撼动不了罹天烬分毫。
“碧玺,你先出去。殿下与我是旧识,他并无恶意。”碧绾青方才被凉风一吹好似醒了大半,此时他正神色淡然地回视着罹天烬。
“可是,公子……”碧玺犹犹豫豫,好不甘心。
“无妨……我们只是久别重逢,叙谈叙谈……”碧绾青转过头来莞尔一笑,轻轻拍在碧玺扒在罹天烬胳膊上的双手上。
“是……”碧玺再不敢滞留,松开手,躬身退了出去。
帐内只剩下二人。一时间,两个人只是对视,却都没有作声。
“你到此间,意欲何为?!”罹天烬终于开口,语气有些僵硬,更掺和着恼火。
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碧绾青心下一松,目光又柔和了几分,坦言道:“救人。”
没想到对方如此干脆,罹天烬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墙’里的,还是‘墙’外的?!”
“与殿下心中所念同样重要的人……”碧绾青光明磊落,心无芥蒂,直言不讳。
罹天烬心中一颤,放开了轮椅,愁眉深锁,垂了头,了无生气道:“我心中所念至今未曾得见,生死未卜,又岂会和你所救是一样的人……”
碧绾青好似万蚁噬心,轻轻咳了两声,伸手牵住罹天烬一只手说道:“倘若殿下心中之人在此,定不忍看到殿下如此心灰意冷……”
碧绾青手很凉,却奇异地传递着汩汩暖流。如同融化坚冰的春水,淙淙抚过伤痕累累的心。罹天烬抬头魔怔了似的地看着他,不由自主轻轻矮身单膝蹲了下来。
那熟悉到为之疯狂的如沐春风的柔情,无遮无拦,迎面包裹而来,罹天烬一瞬间红了眼圈,身不由己回握住那只冰凉却温暖的手。
碧绾青心疼地轻蹙眉心,眼里暖意却泛滥如潮,情不自禁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描摹着罹天烬如画的眉眼。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只有那含泪的眸光静静打碎了一池涟漪。
陡然巨震,罹天烬颤抖着猛然拉他入怀,紧紧拥住有些孱弱的身体,仿佛缺氧的人拥抱空气,罹天烬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
碧绾青一怔,却没有挣扎,任由对方拥在怀里。片刻,他竟主动枕在了罹天烬肩上,慢慢抚着对方的背,轻轻耳语:“好好保重自己,便是保重了他……从今而后,天涯海角,珍重于心……”
罹天烬埋在他的肩窝,狠狠哽咽了一下,猛地用袖子抹了几把脸,身形一斜,双手抱起了碧绾青。
碧绾青还是不挣不逃,只是深深注视着他。罹天烬眼圈依旧湿红,但方才的颓丧之气一扫而空。他低头看了碧绾青一眼,几不可察地轻轻一挑嘴角:“好……为了你我心中之人,我们都要各自珍重……”
说罢,罹天烬将他轻轻放到行军简榻上,几近温柔地为他盖上被褥,掖好被角,便转身大步而去。
碧绾青躺在榻上却全无了睡意,心头阴雨绵绵,没头没尾。
罹天烬方才将自己当作了卡索。他以为自己只是个替代品,却不知这个假货才是真身。而真身即便在此,却不得不佯作假货,代替自己给他些许慰藉。
不知这个世界还可以怎样颠三倒四?世人眼中的真真假假,几分是真心实意,几分是身不由己,几分又是世情炎凉?倘若指鹿为马也因了情深义重,我们又有什么资格对别人的作为锱铢必较,口诛笔伐?
看看这大千世界,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入世便是泥足深陷,不入世,纷争也会追着你入世。想要独善其身,谈何容易!
第89章 番外一 一绾青丝3
例常前文提示:碧绾青就是卡索,但罹天烬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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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来,罹天烬躲在自己帐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简直堪比小媳妇大闺女。连火燚几次三番传他到帐,他也再不予颜面称病拒辞。
日前还天天纠缠火燚,叫嚣着“海岳尚可顷,口诺终不移”的君子训条,此时竟没了下文。彼时,气急败坏,扬言“见不到人,便要火烧连营”的斗牛之气也不可思议地偃旗息鼓了。
火族军将无不纳罕,这位昔日天不怕地不怕的祖宗,怎地突然转了性儿,不作也不闹,难不成闷在帐子里闭关修仙?众人虽无不称奇,但无人敢一探究竟,皆照旧战战兢兢小心伺候着。毕竟这位祖宗心狠手辣,说翻脸就翻脸,真要触了他的霉头,便是几个吃不了兜着走,也是兜不回来的。
然而,这位人人奉若神明、敬而远之的祖宗老佛爷,其实也有避之若洪水猛兽的人。罹天烬在躲碧绾青。
自那晚深情难抑,相拥慰藉后,他虽离开得潇洒,却也同样辗转难眠。罹天烬搞不懂自己究竟吃错了什么药,竟把碧绾青当做了卡索,还言之凿凿地信誓旦旦什么“珍重于心”。难道就因此人与卡索有几分神似,自己便动了心?
动了心?!
惊觉静水流深,竟已沧笙踏歌!
背后倏而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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