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公子多心了,哪有那么多虚礼。”火燚今日兴味正酣,端起酒杯道,“世人皆说我火族粗鄙,其实这些虚头巴脑的繁文缛节不过是些装腔作势的假正经,我族豪杰爱恨分明、不拘小节才是真豪爽!”
“好!火族勇士豪迈不羁,果然性情中人!”碧绾青举杯朗朗道,“绾青不才,能得火王垂青,此生无憾矣!”
在座者无不举杯,正要同饮,此时却插进来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
“一介凡人乐师,不过会些附庸风雅之管弦,有什么资格在这中军大帐中指点江山?”罹天烬也不抬眼,兀自凉凉说道,“我看,术业有专攻,弹琴的还是弹好自个的琴去,不要强作英雄,牵强而为,以免力有不逮,引火烧身,更累及我火族千秋大业……”
此言一出,举坐哑然,在场者端在半空的杯子僵在原地,进退维谷,真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吾儿,不得无礼!”火燚打破了难堪的尴尬,可是却放下了杯子,陪笑道,“竖子狂言,公子莫要介怀。”
众人见火王不但未饮反而放下了杯子,自然也没人敢强作出头鸟,皆纷纷放下了杯子。
“唉,我火族常年以来偏安一隅,如井底之蛙,见识也的确浅薄了些,所以才养出了这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竖子。”火燚沉声叹息着,那鹰隼一样阴鸷的目光却轻飘飘从碧绾青身上刮过,“早便听闻‘一绾青丝’股肱之才,不但琴音绝妙,更兼经纬之能,上可扶大厦于将倾,下可治世安民。哎,如今天下大乱,我火族虽势头正盛,但也有难言之隐,不知绾青公子,可否不另赐教?”
碧绾青微微一笑,轻轻放下杯盏,不动声色地理了理宽袍广袖说道:“如此千载难逢之机遇,火王何以妄自菲薄?当今天下大势,能力挽狂澜者已非火王莫属!”
“哦?”火燚眼珠一转,身子不由自主探了探,嗓子眼紧了紧,继续问道,“此话怎讲?请公子教我。”
“岂敢一个‘教’字。”碧绾青拱了拱手,继续说道,“自神皇驾崩后,神界各族群龙无首,各自为政,已是一盘散沙。此时若不攻其不备,又待何时?”
“话虽如此,只是……”火燚点点头,深以为是,却语焉不详,只是蹙眉叹息。
“只是一面‘墙’而已,火王何以如此长吁短叹……”碧绾青端起酒杯呷了一口,分外闲适惬意。
此言一出,正中靶心!火王狭长的眸中骤然亮了起来。这面“墙”自然说的是冰幕,然而在场的军将却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以。只有罹天烬倏而一惊,蹙起眉心,抬眸盯在碧绾青脸上。
“莫非公子已有良策?”火燚急不可耐追问道。
碧绾青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好整以暇地以指圈画着杯口,沉吟片刻,半睁半合着眼,继续说道:“当年神皇令行禁止,积威甚重,今时今日虽已时过境迁,但余威不减。火王以为破一道‘墙’便可问鼎九州吗?”
“怎么?难道不是吗?”火燚一眯眼,两道箭一般的视线钉在了碧绾青圈画杯口的手指上。那指上带着一枚银色戒指,并无半分装饰,却森森然泛着奇异寒光。
“若是……火王还需我等前来辅佐吗?”碧绾青不答反问,一双眉眼于灯下煞是好看。
火王一怔,抬眸看进碧绾青眼里。二人相视片刻,随即心照不宣,不约而同朗声大笑。其他众人面面相觑,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莫名其妙随同干笑两声。此时,便连罹天烬也不知就里了。他看着眼前这个俊美如画的凡人,心头却风雨如骤。
“公子真乃高人也!”火燚喜形于色,郑重其事端起杯盏,站了起来,朗声宣道,“来,来,来……我族今日能得绾青公子,他日必将潜龙腾渊、坐享天下!今日大喜!各位臣工,随我共敬绾青公子!”
大帐里,顿时鼎沸起来,众人众星捧月一般将碧绾青团团围住,敬酒的敬酒,溜须的溜须。
只有罹天烬坐在席上一动未动,也许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隔着攒动的人流,隔着十万八千里碧落黄泉,那袭月白长衫正与心心念念的人无声重合。
火族果然是孔武有力,便连酒量也深不可测。碧绾青几杯下肚,已是头晕目眩,醉态已露,而火族众人却刚刚起了酒兴。酒量浅薄又不愿败了他人兴致,他只能告饶,托辞路途遥远舟车劳顿,躲过了火族军将轮番的狂轰滥炸。
火燚命罹天烬护送碧绾青回帐休息,其实也意在让这文武二臣磨合一下关系,尽快增进感情,同心戮力共谋大业。可是谁又知道,此二人各自别有用心,早已和火燚南辕北辙。
罹天烬在前带路,碧绾青的随身小童,名唤碧玺的,推着碧绾青的轮椅紧随其后。碧绾青一手扶额,闭目养神。
一路无话,三个人都没有作声,离中军大帐越来越远,只听到木质轮椅碾在地上吱吱嘎嘎的声音,还有远处渐次弱下去的火族军将酒兴正酣的吱呀怪叫。
火燚安置碧绾青的营帐离各部军将都比较远,倒是个僻静所在。周围连个卫兵也见不到,只有几队守夜军士偶尔巡弋经过。这代表着并无人监视碧绾青的一举一动。看来火燚为表诚意,在明面上也是煞费苦心。
甫一入帐,罹天烬便突然转身,一把擒住了轮椅,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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