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清晓道:“大师兄,你要睡下怎么也不先熄了灯。这般睡着了多危险啊。”
他赶忙走进屋子,想吹了灯,路过床边的时候,扫了一眼,然后就愣在了那。床上躺着的,不是慕怀风。
卢清晓从来没见过绫影这副模样。那人静静的躺在床上,十指相扣,搭在身前。他摘了玉冠,万千青丝杂着华发散落在枕囊上,顺着床沿垂了下来。卢清晓上前一步,走到他身边去探他鼻息。觉出他一呼一吸很是平稳,才略微放心。可是走近之后,清晓心里更乱。
绫影向来苍白如纸的脸上,竟有了丝润色,如海棠初绽,拨人心弦。他额间,脖颈上皆有微汗,浸s-hi了新绸中衣。中衣领口大开,露出大半的胸膛,随着他呼吸,一起一伏。雪肌寒衫,不过如此。卢清晓不由得凑上前去,痴痴凝望着他的脸。那长眉依旧浅浅皱着,似平生未展,眼帘紧闭,羽睫轻颤,脸色虽然红润了,嘴唇还是那么干。绫影这醉卧芙蓉的样子,撩起清晓无限情思。可是…可是,卢清晓抬头看看四周,疾首痛道:“你怎么这个样子…躺在别人床上?”
慕怀风给绫影行完针之后,看到绫影脸色润了不少,心里也挺开心。他收好针囊,准备给师父还回去。绫影坐在床上,擦了擦额间的汗,道:“怀风,我觉得有些倦…”
慕怀风走过去号了号他的脉,道:“脉象稳了不少,可能是淤气好不容易散了,你有些累。你这满头大汗的也先别出去了,在床上躺会,我把银针给师父送过去就回来。”
绫影确实觉得困倦的不行,于是摘下玉冠,散了头发,躺了下去。他脑袋一沾枕囊,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连慕怀风几时出的门都不知道。
慕怀风轻轻退出房间掩好房门向慎修院去。到了丘岳的居所前,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叮了咣当的。他赶紧进去,看师父把半生所藏的丝弦乐谱,摊了一地。慕怀风把地上散落的古籍拾掇拾掇,向丘岳道:“师父?您这是找什么呢?”
丘岳烦躁的说:“云翳那本芙蓉游我看了,我记得曾见过曲风相似的谱子,可怎么遍寻不着呢。”
慕怀风帮他一本一本整理着曲谱,道:“您着的谱子少说也有千余本,哪那么好找,您莫动气,我陪您慢慢找便是。”
丘岳停了动作,回头问他道:“今天行过针了?”慕怀风答曰是呀,还说这几日调理之后,绫影的面色看上去好多了,只是有些困倦,等他睡醒了再来见师父。说完,他把针囊呈给丘岳。
丘岳却没接。
老爷子随便巴拉巴拉矮榻上的书,空出一块地方,坐了下去。慕怀风见师父面色不善,担忧的看着他。丘岳缓缓道:“面色好转,是因为通了气血。行针导气,只是能让他自己觉得舒服些,对他那断了的脉,半点用都没有。”
慕怀风大惊道:“可您不是说,那伤能治吗!?”
丘岳一吹胡子,气道:“你看他上山那样子,人还没死,魂先进土了,哪里有半点生气?我不告诉他能治,我怎么说?我说就算能找到冥羲经,你这样子也不晓得能不能修得了那么上乘的心法,还是早回去准备棺木等死?”
慕怀风让丘岳说的心惊r_ou_跳,急道:“那、那难道不救了吗?”
丘岳怒拍案几道:“当然要救!老夫已送了林家两代人,可不想明年清明,还得给他孙儿扫墓!”
老爷子顺了顺气,缓了语气又道:“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心经。行与不行,总要试上一试。还有,”他看向徒弟道:“这孩子跟他娘一样是个死心眼,你给我护着点他,别又遇上什么想不开的,干出什么傻事。”
慕怀风点头应下,心里却想着这话您说与我没用,得说给清晓才行。可绫影对他千叮咛万嘱咐,绝不许他向清晓透露半句。
“师父,”慕怀风道:“那这针,还接着行吗?”
丘岳摇头说:“他气血已通,再行暂且无益。先让他自行运转看看。三月吧,三月之后你再去找他便是。”
慕怀风又道:“师父可知万钧庄?我今听云翳说,那日偷袭飞轩之人,好像是雷万钧手里的人。”
丘岳听他这么问,慢慢的回忆着当年的事。四十多年前,他不过弱冠,还在当时的南山掌门膝下学武。突然有一日,武林各派,皆收到一纸信函,说天虹掌门,姓唐名尧,恶贯满盈,内诛门徒,外祸黎民,邀各路英豪,共赴蜀地,群策而擒之。那时的南山派还不似现在名声在外,也收到了这么封书信。丘岳领了师父的意,携着书信赶赴蜀地,才知发信之人,是当年的万钧庄主雷行光。雷行光将各路英豪聚在庄子里,慷慨激昂,将天虹门主罄竹难书的罪行陈词一番,与众人共同谋划了三日,誓要将此人擒下。结果大家刚计划好,还没出发,便听探子说唐尧失踪了。众人一头雾水之际,又有探子来报说天虹门内起了动乱,杀声一片。这帮武林豪杰乱了主意,有人说恶人自有天收,让他们自生自灭,有人说不能看生灵涂炭,要上山平乱。丘岳却觉得这事儿,巧的离奇,想着自家小门小派还是别趟这浑水,便折回了南山。
自那以后,无论是天虹门,还是万钧庄都安静了。雷行光的独子雷震出生的时候,南山派还曾收到过请帖,只是谁也没去,后来也就断了联系。丘岳接任掌门不久,就听闻雷行光突然暴毙。他想着当年群英集结,雷行光独自站在堂前,慷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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