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你做什么呢,快起来。”孙长贵眼看吴芙蓉又要撞墙,忙站在窗口前大喊。
孙长贵是吴芙蓉家的远房哥哥,在三台村吴姓村民中说一不二,很有威信,这一喊,就把吴芙蓉喊楞住了。她不再要死要活地撞墙,索性躺在楼道里,打滚撒泼,哭闹起来。
“我不活了,活不下去了,我的天呀,二愣子,你死得好冤啊……”
吴芙蓉的哭是乡村里很标准的那种哀嚎,长一声,短三声,中间唏嘘一片,还要夹杂着喊上几声哎呀呀,抑扬顿挫,悲怆有力,很能感染人。
果然,吴芙蓉还没哭上几分钟,看热闹的人当中有的女人忍不住,鼻子发酸,眼睛发湿,也跟着抹开了眼泪。
付家兄弟的眼睛也开始发红,没人想到要拉吴芙蓉起来,她人又觉得拉得太快了不合适,人家的男人死了,还能不让她哭上几嗓子。
唐萍站在桌子旁,她能听见吴芙蓉哭,却看不见她的人。
这个时候,她也怕看见那个哭得昏天黑地的女人。
唐萍最初的意思,并不是想看到这么个结果,她只想鼓动庄二子擅自放炮,然后把破坏协调的责任推到她的身上,再以破坏环境等理由,找个借口关了造纸厂,可没想到,这庄二子一个不小心,把小命搭进去了。
事已至此,就当是父债子还吧。
哭吧,哭吧,这个庄二子,自作孽不可活!唐萍在心里这么说。
跟唐萍一样想法的还有庄向阳等几个平日里被庄二子欺负过的乡干部,妈妈的,你庄二子在附近七村八乡胡作非为,横行霸道,活该有此报应。
心里这么想的,可脸上还得是一副悲戚的样子。
幸灾乐祸,犯不着挂在脸上。
庄二子死了,死在了她打了半辈子交道的石头上。
她从小老板娘那里喝了大概半斤酒,又纠缠了好一会儿,待到小老板娘跑出了小餐馆,她才乐呵呵地摇摇摆摆上了山。
进了造纸厂,她拼命地吆喝:“出来几个人啊,跟老子放炮去。”
工人们差不多都跑光了,没跑的也吃了饭休息,看庄二子醉醺醺地回来了,更懒得有人理她。
“人都死光了?三宝?贱狗?”庄二子一个个地点几个炮手的名,这几个熟练炮手,今天上午听说复工没个影子,付家兄弟一走,她们就跑了。
谁家不指望着男人挣钱回家,给孩子交吃费,给父母治病,给老婆养家糊口呢?
这么耗下去,猴年马月是个头啊?
庄二子喊了几嗓子,见没人出来搭理她,她气得一脚踢飞了一把钢钎,自己转到了存炸药的仓库,强行扭开锁,一个人扛着雷管炸药就到了山口。
放炮的活儿,庄二子以前干过,这点事还真难不倒她。
炮眼早先已经打好了,不让开山,这些天也没闲着,听说快要复工了,炮手们已经把准备工作提前做好了,只等一声令下,就点炮炸山了。
炮声一响,黄金万两。
这是开山炸石的炮手常念叨的口诀。
别看庄二子喝多了,但一点也不糊涂。她把炸药填好,再把雷管和引线接好,端着控制盒,牵着线退出了百十来米,躲在了一个隐蔽的山洼洼处。
“奶奶个熊,老子叫你马大叉赖皮!老子叫你拖!”庄二子恶狠狠地骂着,用力按动了控制盒上的按钮。
可是,庄二子捂着耳朵,等了好一会儿,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狗日的,炸药也欺负人啊!”庄二子气得满头冒青烟。
庄二子又等了一阵子,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才顺着电线一点点往前摸索。
靠,原来是跑得急,一个线头脱落了。
庄二子小心翼翼地把线接好,又退回到山洼洼处,端起了控制盒。
“咣——当!”庄二子边按按钮,边大声喊叫。
捂着耳朵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
这下庄二子急火攻心了。
“她妈的,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庄二子骂骂咧咧地顺着电线又往前撸,可一直撸到炮眼子,也没发现线路有什么问题,她气得两眼冒火,骂道:“她妈的,邪门了。”
她把线头一点点拆开,又一点点地接好,再顺着线路一点点检查过来,确认没问题了,才躲在山洼洼处,又按动了按钮。
这回庄二子把耳朵捂上,连眼睛都闭上了,只等着惊天动地一声响。
可,还是没动静!
妈的。这么些日子没开炮了,估摸着是炸药潮了。
这种事情以前也偶尔发生过,这回怕是让喝多了的庄二子赶上了。
气得庄二子把控制盒往地下狠狠地一摔,迈开大步就奔炮眼而去。
刚靠近炮眼,“轰隆”一声巨响,炸药爆炸了。
原来问题不是出在炸药上,是控制盒上的按钮长期不用有点接触不良,庄二子这猛地一摔,接触不好的地方磕磕碰碰地正好接触上了。
庄二子猝不及防,被这一声巨响惊呆了,站在那一动不动。
炸飞的石头如子弹出膛般四处飞溅,有一块正好击中了庄二子的太阳穴,鲜血如注,喷出去一米多远。
庄二子哼都没哼一声,巨大的身躯直挺挺地扑倒在尘土之中,当即毙命。
听见响声,工棚里躺着的几个工人披着衣服爬起来了,中有一个是庄二子的小舅子,看见庄二子扑通一下倒在了山梁上,大喊了一声“姐夫”,顾不得还有碎石在飞舞,疯了似的跑上去,用衣服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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