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刹那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的清越,桑清漪突然想到,当她选择离去之时,赫连端砚大概也是这般模样吧。
当心爱之人不在尘世,确是生不如死。
桑清漪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如此‘惩罚’那人。
虽然对那人不曾有过怨恨之词,可她的举动却是对那人最深的埋怨。
桑清漪心知,那人心中本已深深自责,后来她又那般决绝,那人怕是更不能原谅自己吧。
桑清漪突然有些心慌,想在此刻便见到那人,可天大地大,她又该上何处去寻那人呢?可更重要的是,此时此刻,她哪也不能去。
乾王府如今出此大事,那人又不在,她定是要帮衬着。
乾王妃病倒,丧礼事宜便交由侧妃落白打点,不过好在有赫连端衍帮忙料理。
而桑清漪和华裳则一起陪着清越,还有照顾只有五岁的小王爷弘彦。
清越执意要去灵堂,桑清漪和华裳也无可奈何,便命人扶着去了。
“情之所至,生死相随”,华裳突然感概了一句,而后侧头看着桑清漪,“她总归是幸运的,与你一样”。
桑清漪看着华裳略显暗淡的眼眸,“你也一样”。
华裳只是笑,并未再言语。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幸还是不幸,能让她得遇心怡之人,该是幸运的,可心怡之人心中无她,却是不幸的,然,纵使她心中另有其人,现在的夫君却依旧真心待她,应是幸运的吧。
对于赫连端衍,华裳的内心确是感激的,但却谈不上心动。
毕竟彼此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大婚之后,赫连端衍便立即远赴边关,几日前方回到京中。
“已经有段日子没见她了,她去哪儿了?”,华裳突然问。
桑清漪沉默了片刻,而后轻轻摇了摇头。
“你们吵嘴了?”
见桑清漪不说话,只是蹙眉看着远处。
“明知不可为,却仍要为之,这便是身在帝王家的无可奈何,常常身不由己,不由得你我”,华裳说着也抬头看向远处,“她定已竭尽全力,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过了一会儿,方才听见桑清漪轻柔的一声叹息,“我知道”。
一阵哭声传来,两人闻声抬头,就见一个小家伙哭着跑进了旁边的书房,后面两个丫鬟边追边喊,“小王爷,小王爷”。
“你们退下吧”,华裳对丫鬟道。
“是”
桑清漪走进书房之时,就看见一个小人跑到了书架前。
“呜呜,我要父王,父王”
见桑清漪和华裳欲要靠近,背转过身对着她们,哭的是更凶了。
“弘彦,是清漪婶婶和华裳婶婶”,桑清漪放柔声音道。
小家伙慢慢回过头,却在看到两人时迅速往角落里缩了缩,就在此时,书架突然咔嚓一声往旁边右边移了开来。
幸好,桑清漪在那一刹那先把弘彦抱了开来,待再抬头之时,却见墙壁内陷处悬挂着一卷画,而画中却是她一直心心念念之人。
画中人一身白衣,负手而立,下颌微微抬起,眉梢上扬,俨然一位张扬俊俏的偏偏少年郎。
从画中人的面部神色,足以看出作画之人的功底与用心。
华裳也看得出神,不过两人皆未言语,只是眼眸深处皆不约而同地浮起丝丝了然之色,似乎突然间明白了许多事情。
突然,华裳把画取了下来。
“你”
桑清漪眼看着华裳从书架旁随意取了一卷画挂了上去。
“对于活着的人来说,有些事还是永远不知道为好”
三日后,出殡之时,赫连端砚终于出现了,就站在乾王府外,看着棺椁抬出。
而彼时,正站在乾王府前厅的桑清漪,就这么不远不近地看着她。
半月未见,赫连端砚瘦了许多,也憔悴了很多,脸色看来也有些泛白,却依旧挺直着背脊。
桑清漪与赫连端砚并未有面对面的机会,因为赫连端砚在灵前,而桑清漪扶着清越灵后。
葬后,桑清漪便被离肆送回了王府,却未见赫连端砚。
直到亥时,桑清漪才从半掩的窗口看到与玉音一同走进后院的赫连端砚。
赫连端砚径直走到了云砚轩门口,却未转过身,站了好一会儿,方才抬手敲响了房门。
只一声,房门便从里面打了开来,抬头的刹那,四目相对。
这一次,却是赫连端砚主动先移开了目光。
“身子感觉如何”
桑清漪看着赫连端砚微冷的侧脸,“已无大碍”。
“那便好”,话落,赫连端砚转身便走。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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