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将领们杀红了眼抢先跑进大殿斩得敌酋首级,走出殿门却发现段镝之跪在地上,满地鲜血。
数日后的京城宫中。已经要开始准备腊月的一切。曾静昭还在等待前方的消息。
她以为段镝之是恨她的。既恨她将一切都推在自己身上,也恨她狠心将她流放到穷山恶水的荒凉所在。第一年因为反对势力对段镝之的监视,她其实丝毫不缺乏信息源:她知道段镝之如何卧床,伤势如何,大雪何时封了山,又何时开了春,她又何时开始能够行走,开始放羊。守军能看见的,她都知道。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她悄悄的将校事府转为地下,改制为皇帝的亲卫部队,一个人都没有遣散。她给江陵王遗孤优越的待遇,在新政修改的过程中顺从民意。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一个凡事好商量的天子。其实她想起来就恨。仿佛在做皇帝的这些年中,除了对段镝之和弟弟德昭的爱之外,剩下的对别人的情绪大多是恨。晋王请她一定到行刑现场以示公正,她全程看着段镝之几乎被打成一个废人,指甲都掐进肉里,五指摊开手心道道血痕。她看着晋王肥胖老迈的身躯像个熊一样的扑下去拿着剑抱着让段镝之残废的念头刺穿段镝之的手腕的时候,她低不可闻的惊叫了一声,倒吸一口,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几乎往后退了一步。
仿佛有人在她最痛最痛的伤口上,拿着冰凉的刀刃又划了更深一刀。
段镝之艰难的扭过头来想看她,看见的是她的一张惊恐的脸,而那张惊恐的脸突然就变的冷漠。用力克制的、像是被什么粗大绳索拉回去的那种急遽包裹起来的冷漠。段镝之的面孔因为疼痛而扭曲,看见曾静昭霎时的冷漠,她眼睛里的火苗霎时燃烧到至盛,然后转瞬熄灭。
曾静昭看见她这样子,从心里已经给自己扣上了罪人的帽子。
仿佛段镝之还想挣扎起来,晋王大吼一声“卫士”,卫士便拿着铁棍在她脊背上狠狠打了一棍。
曾静昭前夜在宫里不眠不休的对着地图寻找流放段镝之最安全的地方。她寻找段尔东曾经呆过的地方,既不能是好地方,又不能让段镝之的仇家有染指的机会。第二天的朝堂上众人听到的是将段镝之流放玉门关的圣旨,其中着重说到不能再录用、也不能迁葬回到关内。朝臣们讶异皇帝做法狠辣,有的人甚至在心中更加坚定了是段镝之蛊惑君上的想法—否则皇帝为什么这样残忍的对待她?梁烈不发一言站在那里,眼角余光瞟见曾静昭神色十分疲惫。
他们不知道曾静昭深夜对着圣旨准备盖印的时候差点将玉玺砸了出去。
段镝之被流放出城的时候她自然没去送,也不能在护送队伍里安**眼线,更没有派校事府的人跟着。她派校事府的人去搜集所有主导此案者可能有的不**净的一切证据,虽然知道即便报复了,真正的罪魁祸首也是自己,不是别人。从头到尾,不论是发起成立校事府,还是滥用酷吏搞监视和冤狱,她都默许了,参与了,为此应该负责人的不能是段镝之一个,造成她的悲剧和下场的始作俑者是自己。而如今打成重伤被流放的人是段镝之。
你为何与我笑言,说一旦出了事,由你来付代价?若我们没说过那些,会不会就没有今日?
出城那日京城下着大雨,曾静昭一个人坐在寝宫里,不理朝政,斜倚着卧榻上曾经段镝之睡的靠枕仿若火烧。兰芷来报说太子殿下来了。曾静昭说不见。
就今天一天,我谁也不想见。今天是我的地狱,让我一个人在里面默默的受火焚之苦。
深冬腊月的早朝,官员们在讨论来年的政策是否需要修订、修订后从哪几个州郡开始试点。她没在听。她在一心一意的等前线的消息。自从气候恶化以来,西域小国纷纷遭灾,饥荒蔓延,匪盗横行。渐渐一伙匪盗以焉耆城为据点成了叛军,攻克大小城镇,俨然准备自立为王。不日便发现攻打城镇无益,谁也没有吃的,只有向东方去劫掠魏国才行。边防军再三战败,最远时叛军曾深入关内近一千里。朝廷震动。曾静昭派去的各州精兵竟然分分战败,她看着朝廷上这些文官,沉默而愤怒。她掷出的问题,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回答。最后她下令立刻宣召段镝之回来。朝臣反对,她怒道:“那你们倒是提出一个除她以外的良将!”
她虽然恼怒,虽然已经拿出了最后的底牌,但她对段镝之的归来抱有十分忐忑的心情。她开春以来忙于战事,有一阵没听到段镝之的消息了。据边关军医去年说,段镝之的浑身上下的伤需要到气候温暖的地方好好调养,不宜妄动刀枪,更不宜劳累过度。曾静昭知道军医的意思,她必须等待机会才能找个借口把段镝之救回来。神不知鬼不觉,让段镝之回到一个避居世外的地方,等着自己。自己等德昭继位之后局势平稳了,就立刻去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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