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弟弟,作为夺权版图的一员。
命运惊人的交汇,昔日那个仰首默默聆听哭诉的小女孩,长大后变成了母亲的影子。
南玥暗自握紧了拳头,她定定地注视着自己的弟弟,竭力保持声线的平静:“南希,你出生得比较晚,对当年那些事体会不深,我知道你无法彻底理解我内心的感受……”
“姐,你再成功,也改变不了父母婚姻失败的事实。”南希轻声打断她,目光深切远长,“我们都知道,我们彼此从小就过得不快乐。我们拥有很多,又好像匮乏得一无所有。我们不相信忠诚,不相信长久,不相信无条件的好,不相信……其他一些难以言表的东西。姐,别让爸妈失败的婚姻成为束缚你的枷锁,终日在仇恨中自我折磨,偶尔停下来,回头望一眼,也许你会遇到能够解救你的人。”
南玥面容紧绷,下意识反唇相讥:“说得好像你遇到了一样。”
南希沉默了。
“……我有,”仿佛在压抑某种汹涌的波动,他的眼睑微不可察的细颤着,“我曾经有过。”
我曾经有过,一个给予我温暖,教会我爱,将我从过去解救出来的人。
弟弟一瞬间流露出来的脆弱令南玥烦躁不已,她从胸腔缓缓吐出一口气,皱起眉头无意义地挥挥手:“无论如何,现在的形势逼着你我向前走,这周医院已经下过两次病危通知书了,身为南家人,这个风暴圈谁也躲不过。南希,你已经二十岁了,该要为未来的事考虑了。”
“……我明白。”
南希淡声应着,不再逗留,转身缓步踏出了书房。
南玥在后面目视弟弟那个远比记忆中高大挺拔的背影,眼睛里涌现出无比复杂的神情。
段时瑞学的是通讯工程,这是一门很庞大的学科,课程多而繁杂,专业性很强。他结束咖啡店的兼职后就一门心思投入到学习中来,室友见状一个个拍脑门哀鸣:
“学霸都这么努力了,我们还努力有什么用?”
“努力不一定成功,但是不努力真的好舒服哦。”
“别废话了,我们集体孤立他!”
一个比一个耍宝,弄得段时瑞哭笑不得。
一有空他就打电话给母亲询问伤情,毕竟不是娇贵的人,经过两个多月的休养,她恢复得差不多了,电话里的声音听上去精神很不错,还转告他三婶给她介绍了一份工作,帮一户双职工家庭接送小孩上学,中午负责做一顿饭,每天加起来工作四五个小时,薪酬不算高但很轻松,年后等她康复了就可以上班了。
段时瑞听了也很高兴,挂了电话后立刻拿出笔和纸来计算毕业后他还需多少年才能养活母亲,让老人家不用再操劳。
傍晚从学校食堂走出来,外面的天色完全暗了。
即便是南方,冬天天黑得也特别早,沿路的树木散发着萧瑟的气息,从身边经过的人是一抹一抹沉厚的深色,冬天是一幅浓重的画卷。
今夜无月,段时瑞踩着路灯的光线走回宿舍。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发出震动,他掏出来一看,视线触及屏幕就立刻愣住了。
他停下脚步,大脑有短暂的空白,几乎是机械化地按下了绿色的通话键。
电话接通后,好一会儿双方都没有说话。
有忽忽的冷风吹进听筒,有海水漫上沙滩,又柔柔退去的浪潮声,有男人沉缓的呼吸声传入耳际。
空旷,辽阔,又寂寥。
“今天……他终于死掉了。我在医院亲眼看见心电监护仪变成了一条直线。”
段时瑞的心脏骤然一紧。
“我小时候,经常幻想过这一天到来,我为此无比地期待,我甚至想过,到时要约上三两知己开香槟庆祝,那一定是一大乐事,如同一个毒瘤,终于从我身上摘除。”
“我恨他。”
段时瑞的脑海中勾画出青年一个人坐在海边面朝漆黑大海的画面,手指不由握紧了手机,尽量以冷静的声线说:“南希,你醉了。”
“醉了,我当然醉了。为了拨你这个电话,我买了一瓶高度数的酒,让自己醉了……”
有一双手掐住了段时瑞的喉咙,他呼吸困难,说不出半句话来。
“血缘这个东西,真的很麻烦,它是无形的,即使我把血抽光,放弃现在的身份,改头换面重新活着,也改变不了它植根于我体内的事实。”
“很恶心不是吗?明明不想要,却要被束缚一辈子,改变不了……”
“更恶心的是,当他真正停止呼吸那瞬间,我竟然感觉到难过。”
“呵呵……”
“明明那样恨他,那瞬间想起的,却是曾经的,深埋在我记忆里的,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好……”
“很恶心,真的很恶心。”
“这究竟是为什么啊,你知道吗?”
无人回答。
段时瑞喉咙噎住,挤不出只言片语。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会打这个电话给你。”
通话被利落地切断了。
段时瑞怔愣地站在那里,路灯在他身后拉出一道灰暗的影子,宛如藏于人心底里一个阴翳的梦。
果然,“华创集团创始人昨日因病去世”的新闻在第二天成为城中热闻,报纸电视网络等媒体争相报道,爆炸式地涌入人们的眼球。
段时瑞翻了几篇新闻来看,多数是介绍逝者的生平事迹和对其留下的产业帝国版图未来划分的猜想,并没有他想看的内容。
自从接到那个电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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