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呈衍走过去握着门把试了一下,果然那门是从里面锁着的。想起先前慕沁雪的事,慕冰辞一个人在屋里把自己弄得血肉淋漓,回头看了余落一眼:“这两天三夜你们就放任他一个人锁着,不吃不喝,出了事你们打算怎么办?——把枪给我。”
慕阳从腰带上拔了枪递过去,蒋呈衍接过来上了匣,对着门锁两枪就把门打开了。
慕冰辞正襟坐在书桌后面,人偶般动也不动。他就那样两眼发直瞪着蒋呈衍走到面前,两眼充血眼窝深深陷进去,像足了一头方经过生死突围的困兽。
蒋呈衍料想他是因为慕岩秋的事煎熬伤心,立即把枪搁在桌上,两手握了他的肩膀,关切道:“冰辞,你还好吗?”
慕冰辞怔怔地一动不动,沉默了一会,才了无生气道:“你希望我好吗?”嗓音嘶哑如裂帛声。
蒋呈衍心疼道:“你问的什么傻话,我当然希望你好。慕阳余落都是做什么吃的,由得你这样糟蹋自己身子。”
慕冰辞两手撑着桌子边,摇摇晃晃站起来,贴着椅子往后退了一步。他伸手拿了桌上一叠纸稿,拂开蒋呈衍按着肩膀的手,冷笑道:“蒋呈衍,你别假惺惺枉做好人了。我慕家如今家破人亡,还不都是拜你所赐!你还有什么好心管我好不好?”
扬手用力一掷,把那厚厚一叠纸稿对着蒋呈衍兜头盖脸地砸过去。蒋呈衍伸手想接,手掌与纸稿撞在一处,屈指抓住了几张,其余那些便如漫天飞雪,铺天盖地飞得满屋子都是。
蒋呈衍低头看清,这些纸张都是这么多年与慕丞山和慕岩秋往来的电报译稿,内容无不是关于颐养军队和挥师北伐的交易。
心里对慕冰辞这神形俱毁的样子就有数了,都是冲着他来的。蒋呈衍脑子里快速盘算着,在与慕冰辞的感□□上,他向来都是温言软语地哄,舌灿莲花地绕,但把所有肉麻都拿来当了情趣,就能把慕冰辞整个都泡软了。然而眼下这些,却不仅仅是牵涉到感□□,更是追溯到蒋慕两家的利益纠葛,结合起来是所向披靡,撕裂起来却是鸿沟深壑。
这时便不能再把那吊儿郎当的态度摆出来,蒋呈衍正色道:“冰辞,你既看了这些,想必对你我两家合作的事有些误会。你有什么疑问只管问,我言无不尽。也好解了你的心结和敌意。”
慕冰辞本以为他必定花言巧语兜圈子,却没想他坦荡直接,冷笑着点了点头,道:“好。你这态度倒是个可以谈的态度。蒋呈衍,你也是知道如今再要蒙骗我,不太容易,就反其道而行。在言惑人心上,你向来手段独到,可你做的那些阴暗事,还有问的必要吗?”
蒋呈衍道:“为什么没有必要?你看了这些电报,肯定是想着我说服老帅出兵,是害了你慕家。可国内的形势,是占山为王就能长久的吗?老帅掌南方七省之资源,说客何止我一个?不是我蒋家不打慕家的主意,南方就能独善其身。老帅心里很清楚,除非他独霸全国,否则他迟早要表态,与其中一方势力联手,争取占一个大统的先机。而老帅之所以选择我,恰恰是我能够解他燃眉之急:财力支撑。这便是对等的交易。否则南方也迟早割裂,我挽救慕家于颓势,老帅自愿出兵为我驱使,有什么问题吗?”
慕冰辞的印象还停留在蒋呈衍唇舌滑腻这上面,却不料对这令他心生不忿的话题,蒋呈衍竟这样振振有词,倒反而显得他恃弱无理取闹。这一认知令慕冰辞更为怒火中烧,恨声道:“你向来很有本事,但凡你盯上的人,只要那人有弱点,你无不能加以夸大利用。便是我父亲正为钱财伤脑筋,你就以此为条件威逼利诱。你这么做难道是君子所为!”
蒋呈衍心平气和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君子?所谓君子所为,不就是把人往道德高点上拱,绑在上头供人肆意索取?我生平最烦这个君子所为。人与人的关系,明明最好的就是银货两讫,契约分明,偏偏要用什么人情,什么善为来标榜别人,妄图从别人口袋里不劳而获。这种行径才最卑劣可耻。我与你父亲的约定,分明就是你情我愿的契约合作,各担风险。你硬要赖我撬了你慕家的墙角,又是凭的什么底气十足?”
慕冰辞听他言辞犀利,竟对慕家这般的牺牲毫无愧疚,心底里登时恨出了血。可蒋呈衍所言也道理分明,即便他撺掇了父亲引慕岩秋入军政,那也是当时来看最佳的安排。慕岩秋得偿所愿,后来殒命于此,谁又能在一开始就料定呢?
可这时候的慕冰辞,哪里还能分得清到底是恨蒋呈衍什么。一门心思地就是恨他恨他,哪怕是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的牵扯,都一股脑儿地算在他身上,好为自己满心盈溢的痛苦负疚找一个出口。
“蒋呈衍,你怎么还能这么无耻?要不是你,我姐姐怎么会到徽州来掺和我跟慕岩秋的事,怎么会让薛庆的埋伏连累了性命!要不是你,慕岩秋怎么会折返山东来营救,他一个统帅怎么会陷在阵眼里!你就是知道他们都对我着紧上心,用你那不二计策谋算人心!你怎么不想想我用他们的命活着,是背负了多沉重的枷锁?我便是连好好对待自己,也觉得是对他们的背叛!”
对蒋呈衍而言,慕岩秋的心结在于慕冰辞的认可,却也是万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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