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他扔到了草丛里,他跑着追上了他。
然后他发现他树林里所有的狐狸都杀死了,只留下他一个。
他惊吓地醒了过来。他自己的身体没有变冷,怀中的狐狸的身体却变冷了。
他把牠的头抬了起来,牠的头却又垂了下去。
他强迫着把牠的眼皮扒开,牠的两只眼皮却又合到一起去了。
牠的身体软了,骨头也断了。
他本是想为牠取暖,却在梦中将牠掐死了。
然后他哭了。
他抱着小狐狸的尸体,像个小孩子一样,蹲在地上,恸哭不止。
眼泪都快将小狐狸浸湿了。
他特别容易哭,一哭起来便像极了女孩子。
但他绝不容许别人说他像女孩子。
若是谁敢当着他的面这般说,他多半会毫不犹豫将那个人杀掉。
他杀人已有些杀得累了。
待结束此次狩猎,他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像只狐狸一样地生活。
狐狸的生活蛮好的,除了吃饭喝水,其他的时候就在树林里跑来跑去,不时可以对过路的行人使个小坏,趁他们睡觉的时候,往他们的行李上撒泡尿;或是趁他们去小结的时候,把他们随性的马的尾巴剪下来。剪下来的马尾可以用来做琴,他便又可以弹琴了。
狐狸当然不是无拘无束的。狐狸要小心猎人。
但他不怕。当今江湖之中,敢将他作为猎物的,估计还没有几个人。
人们都是在小心翼翼,不要成为他手中的猎物。
这个年轻又极端嗜血的猎人,玩弄猎物的手段已是出了名的了。
只是谁都不会想到,这样一匹凶猛残恶的俊狼,会躲在树林里,为了一只小狐狸的死而哭成了小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三
他哭着哭着便不哭了。
眼泪还没有擦,自动就干了。就好像它们没有存在过一般。
他站起身,随手将小狐狸的尸体仍在一边,便继续走着他的路。
好像刚才抱着狐狸哭着的那个人不是他一般,他继续赶着他的路。
天亮了。他已经能看得见阳光的影子。
但他却找不见他要追的人了。
他望不他猎物的影子,但是他知道他的猎物仍在这个树林里。
他是走不出这个树林的。
他不会让他走出这个树林的。
怀抱着这个信念,他却不急不慢地在丛林里行走。仿佛他在这里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悠闲地散步。
他的确很悠闲。步履一行一止,衣袂在摇曳的枝桠间翩飞。
剑尖的血早已流尽,他遂连那一小段剑头也隐藏在袖中了。
他在树林间悠闲地散着步子,就好像过路的游者、诗人。
忽而,他的脚步停了下来。眼望着身前一株高木,枝头悬挂着的秀色白花。
这白花半绽半羞地伏在枝头,似有悄然离去之意,则又恋而不舍。加之林里日光残缺,又略余病痒之感,白色也非那般通透,却惹人怜惜。
他叫不出这花的名字,却莫名地对这花起了感情。
他喜欢白色的花瓣,在枝头弥散,仿若天际碎云,自空中宕然而下,悄无声息。
他第一次见过的白色的花,是从人家庭院高墙边,探头而出的海棠。
他对花本无兴致。但听得旁人说了那花的名字,他便欢喜上,硬要那人爬上树来,帮他取下一枚来。
只因这花的名字有了他名字的一个字。
那人迟疑了一下,见附近无人,果真徒手爬上树端去了。口中却有些不情愿地念:“真是的,喜欢这种东西,像女孩子似的!”
他本来的欢喜热情被这一句话立时浇灭了,见他爬得那样高,又有些危险,遂大声道:“我不要了,你下来吧!”
树上那人好不容易够到那朵花,方捏在手心里,见他这般说,愤然将花摔到了地上。
“一会儿说要,一会儿又说不要,你究竟想怎样!”
他很少对他发火。尽管自幼流浪漂泊街头,尝尽了世间冷暖情涩,对人总是摆出一副冷漠乖张的面孔,以掩盖对他人的不信任以及内心的惶恐。唯独对他,一向都是极尽温柔之能。如这般愤语呵责,极为少有。
他顿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像是一个做错事情准备受罚的孩子一般垂着头。
他本已对他的任性感到不耐烦,见他这般模样又心软了下来。方要暖语安慰,猛然听见高强之内传来叱音。他“腾”地从树上跃下,抱起他迅疾地跑了开去。
待那户人家追出之时,早已不见二人身影。
那时他年方七岁,他恰是他双倍的年龄。
他被他养着,被他宠着,吃穿都由他,还总要对他撒娇。
他喜欢看他无可奈何的样子,喜欢看他被他纠缠地不耐烦,却又不忍呵斥的模样。
他喜欢被他抱着,被他抱在怀里,躲在庙堂的小角落里,躲避墙外的飓风。
他一度以为,离了他,他自己是活不了的。因而他总是有些担心他哪天不耐烦了,会真的将他扔掉。他本就是被他捡来的,再被他扔掉也不该有所怨言。
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只靠着他活着。
他曾经以为离了他,他定是活不了的。
事实却是,他离了他这些年,他一个人依旧活得好好的。
从昔日流离于街头的坑脏小童,成长至今日,成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客。这一切都是靠着他自己得来的,并没有依赖于他。
尽管,他还是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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