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之巅 第一章
他住在山之巅,不进水食,无所挂碍,看漫天红云,花飞花落。他脚下是芸芸众生,头顶是苍苍青天。
春夏秋冬,不论寒暑,他都只挂着一件素衣,披着一头长发,腰间扎着一根素带子。
他常盘腿坐在悬崖边,把长长的衣摆垂下,然后看它们静静飘动。
悬崖下面常年被雾笼罩着,到底有什幺也看不真切。浓重的雾气缓缓从他脚下流过,他的衣摆在雾里若隐若现,看久了,便觉得什幺也没有,只是一片白。
他赤脚,把双腿探入雾里,随着衣摆的起伏亦缓缓来回摆动双腿,坐了很久,大雾还是没有散去。
山之颠,可望见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可是雾太重,他不知那些山是真是假。有时候,他似乎望见远山里垂下一股瀑布,似乎望见松林里立着一座小亭,可待雾散去,一切又如往常一般空寂。
有时他会折一枝树枝,在树梢处系上一缕长长的素纱带,如垂钓一般,把带子垂到雾气里,之后便久久地坐在山巅悬崖上,看脚下流动的雾气。他的纱带和衣摆都浸在雾气里,湿润的。他把头发从背后拨到一侧,从肩上垂到雾里。黑发与白衣,和在一起有些刺眼,尤其是在这雾气缭绕的山巅。他一边理着头发,一边看雾里的素纱,这纱带可以去他去不了的地方。他把纱带越接越长——或许能垂到底。
后来他累了,手里撰着树枝,躺在了悬崖边上,仍有一截衣摆是垂下去的。他的长发也零散的铺开,几缕在崖下飘动,几缕被他枕在石上。
醒来时,明月当空。
手里的树枝还在,他不动,只是微微睁开眼。在崖边伏了许久,他才支起身子,晃了晃树枝,把素纱带一点一点收回来。
天上是明月和数不尽的繁星。他仰头,目光随着星辰的微光看去。天上有条发着白光的河,河里点缀着闪烁的光点。似有什幺东西在河里移动,迷离的黑影,斑斓的光点,一切一切都显得朦胧不可辨认。唯有那快满的明月,孤寂的散发着清辉,它的周围没有星。
他脚下的雾,在月光里变得透明,如水一般温和,却触碰不到。他眼前的山,在月光里轮廓更显分明,他可以看见山巅参差不齐的树影,可以看见山上每一处的起伏。他闭上眼,在心里描画这些景,这样心中的空白就一处一处地被填满,充斥着的是这样的景色。
他身后是一1e ▃i点♀≡ 间小屋和几组花树,小屋边上起了厚厚的青苔,屋里比外面更寒。花树枝上空无一物,它们只是在月下伸出虬曲的枝干,一动不动。如果花开,他就会背对着悬崖,看花落,如今是深秋,没有花。
闭着眼回忆这些景象时,他觉得有些疲惫,便又伏在悬崖边上,就这样睡去了。
是雾,是山,是云,是日月星辰。天地上下,仅此而已罢。
后来,大雾散去了。
赤霞布满整片天空。他枕着一只手,仰面躺在悬崖上,另一只手从崖上垂下。头顶的云被渡上了赤红,半边是亮的半边是暗的,有些云嵌着金边。右边的天是金红的,有层层流云,左边的天是深蓝的,有几粒孤星泛起。他歪着头看夕阳隐去,当夕阳落下的一瞬间,那边的天便烧起来了。红得均匀,像是被特意抹开,又像是从山后喷发出来的,染尽了那片天空。他身上有些许暖意,素白的长衫也染上了金红。
待明月升上,他又想睡去了。
寒夜拥着他,剥去他衣上的暖意和色彩,于是长衫在夜里又变成了白色。映着月光,衣服有些发蓝。
不似那日的夜晚明澈,今日的夜空布着云。这云排布得很有规律,像波浪像鱼鳞,均在一侧泛起白光。雾从身边升起,渐渐也看不清周围的东西了。
什幺也没有了。
下雨了。
他醒来时,觉得很沉重。脸上是水珠,头发上粘着细草,四周一点也不真切,天地间都被细雨连在一起了。天是泛黄的,山脉在水汽里显现出一点黛青。他起身,拖着长衣走进屋里。他扶住布满青苔的门框,回头看了看悬崖——什幺也看不见。
屋里有张小桌和木床,墙角生出杂草,湿气很重。他换了衣服,掏出梳子打理他的长发,先梳几遍,再挑去杂草。然后就这样无力地坐着,看窗外的雾。雨水从屋檐滴下,一串串的,形成一道幕帘。细雨无声,他只听见雨落草间的声音。
雨下了好几天,他整日整日地蜷在屋里,直到雨停。
雨后的风很大,尤其是在山之巅。
他站在悬崖边,任风呼呼吹过。天上的云迅速变换,他的长发和衣衫在风里飞扬,他身子微微前倾——有风托着他。
随风而逝罢。
秋雨过后就是冬雪。
屋边的几株梅树开出了几个花骨朵。白雪铺了一地,树上、屋上、悬崖上。他赤脚在雪里踩着,并不觉得寒冷。到了悬崖边,他便索性坐在白雪上,用食指在雪里写划着。或者把雪都拢在一起,组合成不同的事物。这边的雪拨弄够了,就往屋顶上去。他伸手去探屋上的雪,把它们都拨下来,又去寻树上的雪,拈起一些送到嘴里。白雪哪里都是,放眼望去,那些山上都披上了素白。他坐在悬崖边,看雪,等雪。他盘腿坐着,等那些晶莹的雪片落在他身上,他愿意和它们亲近。
不下雪的晚上有月亮,是一抹新月,周围伴着寒星。山上的雪莹莹发着光亮,像是繁星。 他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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