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年前的一战,常风和贺兰栯交手时,常风的剑划破了贺兰栯的衣袖,然后——理所当然,或者,阴差阳错地——常风看见了贺兰栯手臂上清晰可见的齿印与抓痕。
常风兀的愣了愣,一时间两人都停止了动作。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可是两人一同把酒言欢的知无不言、贺兰栯笑眯眯的幽默打趣、他蹲在床边给自己的伤口上药的小心翼翼、哄自己入睡的温言软语、一本正经却又体贴的安慰……这么久以来的点点滴滴像溪流一样汇聚在一起流经自己眼前,明明细碎到轻风一吹就散落无踪,可是这么多不曾在意的零零星星竟缀成了璀璨的夜空,回忆停不住,也不想停。
短暂的停顿之后两人再次交手,光影交叠,剑迹婆娑,气势如虹,难解难分。
最终常风胜了。
他们分别代表两国签署了休战协议,约定此后至少五十年内,以最后交战的皇岭为边界,不起战事,通商贸易,和平往来。
士兵们在进行着凯旋前最后的庆祝。
常风靠在树上,拿酒当水喝,想着终于要回去了,想着他从前心心念念的人。
他是为了那个人,守卫那个人的国家,尽管常年征战在外,他毫无怨言:至少卑微的自己可以为那人做点什么。
每次回程是他最称心的时候,这意味着他长久的想念终于能有着落,他终于可以站在他面前,以一个众人钦羡的身份站在他面前,与他对视。
尽管他知道,那人在意的,是前君主——现任君主的哥哥,呵,真是可笑。
常风又闷了一口酒,在这种时候,他还是想念他,又觉得有些许愧疚。因为他竟为了旁人而将预定的归期一拖再拖,虽说战争的起始不是由他决定,但是有种方法叫不择手段。现在已经过去一年半了,他却好像仍旧、迟迟不想回去。
塞外的风总是狂野而躁动,吹乱常风如墨的长发。他不愿去思考,也避开承认,让他眷恋的是什么。
他的心现在很乱,是的,就像这满地舍不得碎裂的酒瓶壶罐,空荡荡,发不出声音。
直到那个熟悉的低沉声线敲击耳膜,将他从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里拉扯出来。
其实即使不回头,光是听到那个在军帐外数百次响起的脚步声,常风就知道是他,可还是忍不住想用眼睛确定——贺兰栯。
强压下心里的悸动,常风讨厌现在的自己,因别人而失常的心跳。但不可否认,有贺兰栯在身边,他安心了许多,可他不想习惯这样的安心感,对于一个在外征战的人来说,这是不应该也不能要的弱点。
贺兰栯靠过来,将下巴抵在他的肩窝处,带着酒香的温热气息铺洒在他左耳边,惹起一阵颤栗,不留任何余地的,低沉却又显得轻浮暧昧的语调响起:“你说呢。”
常风当然保持沉默。
两人均默不作声,一人双眼无神望着天空,一人眼帘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仿佛在无声僵持。
当耳侧下方出现微凉中透着热度的柔软触感时,本仰望着稀疏繁星的常风惊得身体瞬间僵硬,上身本能地立刻向右移了数寸,诧异地转过头看向贺兰栯。
贺兰栯出乎意料地执拗地蹭了上来,右手从背后环过常风的腰,左手顺着常风转过的角度抚上他的右脸,嘴唇相贴。
两人都睁着眼睛看着对方。一方是因为惊诧且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的本能生理反应,另一方则是双目含情的脉脉凝视。
常风因过于吃惊行动力陡降为零,忘了推开贺兰栯也没有任何别的抵抗动作,于是一切都顺理成章起来。
贺兰栯的舌头轻松撬开了常风的牙关,混杂了各种酒的香气浓郁缠绕着在口中混合,常风处于放空状态地想,难道贺兰栯喝醉了?不对呀……他的酒量比我的大多了……而且喝了那么多酒的人是我……
等常风回过神来时,已经被贺兰栯压在地上。
是夜风习习,略带凉意。
“贺、贺兰栯……”在被人上下其手时,好不容易得了一个间隙,常风艰难地开口。
“嗯?”贺兰栯亲吻着常风的颈侧,就算常风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也没有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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