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袭又来,我却笑出了声。
枪林弹雨里的上海滩终於安静而萧条了,然而没过几天,在震天的炮火里重新歌舞升平,俨然又是太平的盛世。
人类,总是善於遗忘的。
很快的,一切都是很快的。
很快的,12月5日,日本占领军在浦东成立上海市大道政府,公署设於浦东东昌路,以苏锡文为伪市长。当日《上海市大道政府暂行组织法》发布,拟定大道政府设置秘书处、特区办事处、社会局、警察局、财政局、教育局、卫生局、土地局、交通局、工务局、肃检局、地方政务总署等12个部门。
又是一阵唏嘘,又是一阵感叹。
沿街的报童,起义的党人,政府的呼吁……还有用不休的演说……
一切都像是闹剧……
活生生血淋淋的闹剧!
对於这些,我倒是没所谓的。我现在只是个商人,哪怕再有钱,也只不过是个商人。家国天下的事我管不了,还不如不管。天下大乱,谁还管得了谁呢?我不像君禺,一心一意的家国天下,听说加入了什麽布尔什维克,为抗日作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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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秋是梁家的人,据说是亲戚,按理也应该叫一声少爷。
我一月份才从北方回来,五月的时候正式接手家业,六月的时候知道挽秋这个人,八月的时候才真正的见到他。
笼统的说,挽秋长得并不好看。
既不是英俊的,又不是美丽的,也不是潇洒的,更不是柔媚的。挽秋的长相也并不难看,算是比一般的男子清秀一些,但上海,从来不缺清秀的男子。
或者说,直到我见到挽秋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一个人笑与不笑,竟然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而当这两种气质揉在一起的不但不让人觉得恶心,反倒让人再移不开眼。
那天是我第一次同他们出去喝酒。
离外滩不远的中式餐厅里,算得上是豪华。陈易葳做东,出手很是阔绰。三两个生意上的朋友,一共也不过才五个人罢了──算上挽秋。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挽秋的时候,他穿著一件绸衣,月白色的,面孔在灯光下显得柔和而斯文。然而他对我笑了,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男人的笑容也可以被称作为娇媚入骨,一个男人的笑容也可以美得不可方物!然而那一笑里,那双如琉璃似琥珀的眼里满含著讥诮,只那一眼,便刺得我鲜血淋漓。
陈易葳笑著介绍道,“这位是梁少爷,名叫挽秋。”又对著挽秋将我介绍了一遍。挽秋敛了笑容,又是那副清淡漠然的表情,眼波流转间刺得我浑身颤栗。许久,他点了点头,淡淡地道,“凌陌白……”他顿了一顿,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单薄的唇微微开合,“我是不是该说久仰大名?”
气氛一下子冷凝起来,我干笑了两声,举了杯,一饮而尽,“不敢,不敢。”
卫童笑道,“挽秋面子大得很嘛!”卫童是陈易葳的朋友,我和他并没有往来,但在上海,他父亲还算是个可以站得住脚的人物。
挽秋冷笑了一声,并不看他,而卫童却并不生气,牵了挽秋的衣角拽了一下。动作不大,却很是亲昵,或者是因为习惯,我一向很注意微小的动作,见状不由得愣了片刻,抬头时挽秋依旧似笑非笑的看著我,眸里的讥诮更深了几分,我蓦然的就开始心痛。
卫童并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动作,只是对梁天奇道,“听说天奇你最近和凌少的来往还不少,不知道凌少爷感不感兴趣?”
我听不太懂他们说的话,掩饰性地喝了一口酒,笑道,“卫兄多虑了,天奇兄我可是信得过的,不过不知道你们所说的兴趣是什麽意思?”
卫童愣了一下,拿眼睛去斜陈易葳,陈易葳笑笑,梁天奇冷笑道,“也许世界上还有像我和易葳这样的人呢。”这话说得,大有讽刺之意。
卫童显然不大高兴,至於後来,宴席便不欢而散。他们都先出去了,挽秋一直没走,我像是有病似的,竟也不走。挽秋深深地看我一眼,只有这一次没有讥诮,半晌,他淡淡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一怔,不知道他说的是什麽。他对我一笑,眼神清澈,笑容璀璨。他转身离开,我却醉在了他的笑容里,再醒不来。
等我终於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羞赧,匆匆的出去,看见陈易葳还站在门口等我,我走过去,他笑道,“陌白兄这是怎麽了?”
我摇摇头,便道,“易葳兄特地等小弟,想必一定是有什麽事吧。”
他笑了笑,神秘道,“你知道今天找你什麽事?”我没接话,他继续道,“刚才那个挽秋……”他顿住,笑得有些奇特,“我们几个当中,卫童显然是最出色的,经商的能干不说,官场上不但有朋友,但亲戚更多。”
他说的这些我倒是知道,据说是和某位大员有著不远的亲戚。陈易葳又道,“而那卫童,偏偏只喜欢弄些娈童。”
他说到这里我便明白了,可我却不满於他对挽秋的称呼。他笑笑,继续道,“可是那样的人毕竟是少的,他却总是喜欢显摆,今日怕是特意显的,可惜你却不懂,那不是扫了人家的兴了?”
他说到这里,我却还有一点不明了,便迟疑道,“那梁挽秋,不是梁天奇的堂兄弟麽?於情於理,都不合适吧?”
陈易葳笑道,“陌白兄有所不知。梁挽秋本就是他们家的远房亲戚,家里遭了灾,才投奔来的,本就没有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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