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走!”
沉吟片刻,黄孟阙歪头说道:“那不如这样吧,就说我绑架的你……”
话未说完,沈寓便向回奔去,但黄孟阙知道他会回来的。他踏下的脚步那么坚定,似乎是要把那些泥土全部珍藏在心中一般,黄孟阙眯着眼看向天边,黛色的青山白云环绕,也许那就是我们的第一站。
沈寓在朦胧中睁开双眼,橘红色的天,似乎还是很早的清晨。身边是依旧在呼呼大睡的黄孟阙和一匹累得直打哆嗦的老牛。
“孟阙兄,快起来,我看这牛快不行了,趁他活着咱去卖掉它吧。”
“呜呜噜噜,不要啊让我再睡一会儿,病人还没来吧。啊啊啊!!痛!”
听着黄孟阙满嘴胡话,沈寓气得一把扭过黄孟阙的耳朵,“你这样我们还怎么过?回去算了!”
“我错了啊寓儿弟弟,我错了!我现在就起来,你别生气啊。”被沈寓吓出了身冷汗,黄孟阙一个鲤鱼打挺利落地翻起身来,问:“对了,昨天没敢问你,你回去之后干嘛了呀?”
“给我娘写了封信,拿了点银子,叩了个头。”
“噢,难道是你给朱大家留下的银子?我以为是谁丢了的就把布袋捡起来了。”黄孟阙说着从胸口掏出一个土黄布包,一脸无辜地看着沈寓,上眼睫毛拍打着下眼睑,一双半月眼忽闪忽闪。
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之后黄孟阙觉得这沈寓人虽小却是不好惹的,于是恭恭敬敬地道了歉,主动拉起绳索说:“来,我们去集市吧。”模样乖巧得相是换了个人。
沈寓并不理他,只是仔细收好了银子,回想起昨日的行径,心里颇有些后怕。在离开五木村时他觉得母亲似乎是知道的,因为自己翻箱倒柜弄出的声音并不轻,似乎还有些自暴自弃般的喧闹。可母亲却毫无反应,如今再想来又觉得母亲该是不知道的吧,那现在一定是寝食难安,坐立不稳罢。
想当世界第一的孝子的自己,却是世界第一的不孝。世事可叹,伤心莫语。
朱家的老牛换了的银子只够买几个烧饼,出了冶城后两人便连交通工具都丧失了,沈寓二人决定去渭州暂住,一来江南好风光,二来大城市应该更容易生活也不怕遇到冶城旧友。走了多日,到达渭州之时两人早已饥肠辘辘,沈寓原本就疏于锻炼,如今看到城门,气血上涌,竟是一下子便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第17章 【17】江上数峰青
黄孟阙见状一把抱起沈寓,踉踉跄跄向前奔去。二人来到的是渭州重镇越城,看城门的气派程度,想来不缺好大夫。沈寓出门带出的银两还有余,只是长途劳累,路上又没有个歇脚处才会成如此病状,黄孟阙一咬牙,奔向了名满江南的大药馆“荼溪斋”,张口就报了一串药名。
“你倒是快抓药啊!”抱着状如竹竿、实则不轻的沈寓,黄孟阙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到荼溪斋的掌柜并不有所举动,更是气得跳脚,“我弟弟这病不难治,可误了时机便易伤身,你快给我抓药来!”
“我们这儿开药得用药方领取。小兄弟你外地来的,怕是不知道吧,没有大夫的药方岂可随便给你药啊,说得不好听些,万一吃出点问题来是你负责?还是我们荼溪斋负责?”一番话说得慢悠悠,丝毫不把面前的病人放在眼中。
“我就是大夫!”黄孟阙“嘭”地一声把沈寓敲在柜台上,疼得沈寓眼冒金星。
“你是大夫?别说笑话了,你能有几岁?十六?十七?怕是过家家的大夫吧。”老掌柜把双手拢在袖口,一脸不信不屑。
不等黄孟阙开口,沈寓便摇摇晃晃地醒了,挣扎着说:“孟阙哥哥,先去……买两只馒头,然后,就像人家说的,我们快去排队看病吧。就当,当是入乡随俗。”
“可是!”
“我不要紧,你先去买吃的吧,你看我不是醒来了吗,怕是饿出来的。”
可怜黄孟阙只得搂着人高马大的沈寓弟弟,一脚深一脚浅地从掌柜面前灰溜溜地经过,心中愤怒自不可言喻。
下午,看沈寓恢复得七七八八了,便又拖着他来到荼溪斋附属的那家医馆“明仁馆”开始灰溜溜地排队,九月的太阳照在背后像是被人甩了袋米在肩上,流落他乡的二人不免惆怅起来。
“说来惭愧,我似乎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一次病。就是病了,我娘也会替我排队,拿药。现在这样的经历,还真是头一遭。”沈寓煞有其事地捏了张排队编号单,踮起脚尖朝里望去。
“哼,我才是第一次从外面看里面呢。”倒不如黄孟阙感觉更郁闷。
“三十六,三十六。”里面出来一个小倌开始叫号,似是口含橄榄一般听着就像是“酸石榴,酸石榴”。
“啊呀!什么石榴石榴的,三十六可是我们啊。”一个渔夫般的黝黑男人携着他白发苍苍的老妈妈说。
可小倌却直接叫了下一号,任凭他们怎么哀求都只是让他们重新排队。
“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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