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威尔兵长还好吧?’他是这么问的,我难道说你半死不活还有可能直接死掉?我就回答:‘不好,很不好,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醒来。’这是他即将处决的时候。但我却看到他笑了——这很奇怪,是么?”韩吉推推眼镜,反光使我根本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这真是一个可笑的故事。”我只能这么回答她。
没有几天就是胜利日的周年纪念。房屋重建,高墙翻修,兵团走向墙外,带回无数的讯息——不过就我所知,还没有一个小队发现了艾伦曾经提起过的“海”。
也许这只是一个传说,却如此地被那个小鬼所深信。
我骑马走在队伍的前列,手捧鲜花的人们让出宽敞的道路,然而有一个人却像是故意般站在整齐队列前半步——较高的个子使他显得十分显眼。
那个少年抬起头来,金色的眸子闪闪发光——他的脸似曾相识。大概发现已经成功引起我的注意,他笑了笑钻进人群——一个崇拜英雄的白痴小鬼么?
我往一边侧头,看见阿明阿诺德正在出神,他面朝的方向就是那家伙消失的转角口。
——我多心了而已。
酒会一直以来都被我列为十大不可容忍的事物前三项,但却偏偏是必须得忍受的——被贵族围住,进行厌恶而苦恼的应酬,恭维也好,奉承也好,当年在地下街所见的嘴脸才是撕下面具后的猪猡。
“听说是在砍杀巨人时出的意外?”总有人会挑一些不那么得体的话题——来问我这个不得体的人。“是的,”至少我知道这时候应该把酒杯从嘴边拿开,“最后一只。”
“哦天,利威尔先生,您要知道最后一只巨人是死在了法庭所下的判决书下才对。”比上一种人更令人厌恶的是不识脸色而大惊小怪且自以为是的家伙。
“如果法庭给我下了一打判决书,没人动手,我还是能活着,而且——”避开他伸向我腰间的手,将掰弯的勺子扔在桌上,压着怒气,“艾伦耶格尔是人类,如果他还活着那么就应该在这里,然后——”抬起一手,用不耐的动作往被贵族小姐围住的我的班员方向指去,“被你们的女儿亲戚们沾上高级香水的味道,怀里塞满蕾丝扇子跟手帕,在刚刚成年就享受高档的红酒。”
向猪猡发火的我真是蠢货。也许这些家伙的脑子还没进化到分清赞赏与贬低,或是隐藏得太好,在就下来不断给我灌下更多的酒。还没完全恢复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大量的酒精作用,我的意识开始混沌。
借口离场并推掉了三四个贵族用马车送返的邀请,我挤出大厅往王宫的花园走去。坐在长椅上,仲夏微闷的夜风与发烫的皮肤接触反倒使我觉得更加不适起来。扯扯领巾,却因为加了饰品与绸带的缘故打了个死结——但眼下再使我不耐,也比不上此时被一个人按着肩膀压在椅背上更值得关注。
逆光下,他的眼睛就像夜行的野兽狩猎时的样子,大面积的金色使瞳孔显得小而发碜。我记得,是白天那个小鬼。
“你认识我吗,兵长?”我还没来得及发问,就被他问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不认识,我也没兴趣知道你是谁。”
“是么?”骤然间他手上的劲加大,肩上未愈合的伤口与骨头一起作疼,“那么,能好好看着我的眼睛吗?”
“小鬼,你搞什么?!”挣扎着要起身却被更重的力道压撞在椅背上。
“果然不认识?”
兽性,突然袭来的负面情绪,一阵恍惚——记忆中这不是第一次,“”
“你……”这家伙到底是谁?——我想我的想法表现得太明显了,他凑近我的耳边低语着:“我是艾伦耶格尔啊,利威尔兵长。”
就像有什么神经骤然绷紧,身体到达了极限,晕眩感如此强烈。
“果然您还是很讨厌吧?金色的眼睛……怎么办啊?”余光瞥见了——那家伙竟是苦笑着的,“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活着的了。”
“……是的,我很讨厌。”没来由的,他的金眼几乎使我失去理智——直觉告诉我,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海的话,在刑场的西方,只要一直走,就可以——”
席卷而来的疲惫甚至更像是为了消极地避开他的话语,我难耐地闭上了眼睛。
“只要一直走,一直走,那么啊——”
“就能到达世界的尽头——”
是这个如此令人厌倦的世界的——这是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当我醒来时,已经在我自己的房间里了。靠着枕头,因为饮酒的缘故头很疼,毕竟我的酒量一直很糟糕。
“哎,利威尔,你去找哪家情人了?”韩吉转着笔,一手拿着姑且可以称为身体状况单的东西,照旧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听说你是被一个好孩子送回来的呢,这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魂被勾走了?没魂的话可就不算强大了咯——喂,别这么看着我,我可什么都不知道。话说你总归还没有完全恢复,我刚刚检查了一下,机能运作速率很低而且你……很消沉?”
我没有抬头看她,因为突如其来地想到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喂,韩吉。”不可置信的,我的手在颤抖,“艾伦耶格尔跟我是什么关系?”
“啪。”余光瞥见往床边滚来的笔,碰到床脚骤然停下往回一动,晃了晃,逐渐静止——气氛陷入沉默。
有一瞬间我以为时间凝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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