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们原比其他人要多了些牵挂。眼看赵峰为救自己,伤重待毙,长歌心中难过,只这片刻,他年轻
的面孔上已凭空多出了几分苍凉。
胸口的伤,军医已处理过了,他不敢贸然拔箭,只好先在上面厚厚敷上一层止血的药膏。赵月将那些药膏轻轻剥开,见到露出来的
狰狞伤口时暗暗心惊。穿胸而过的箭头被赵长歌切断,箭羽却还插在赵峰的前胸,伤势如此严重,救治的希望最多只有一半。事到如今
,只好拼死一试。
赵月微拧了眉头,将赵峰扶坐起来,把一颗吊命的九转金丹塞进他嘴里。然后咬牙出掌,击打对方的背心,“噗!”一声,一股黑
血裹着半截穿云箭从赵峰胸口喷出。赵月出手如风,从皮囊里抽出七八根银针,扎进他身上几处大穴,再用缝合伤口的银针,穿上细线
,将那创口密密缝起。
赵峰中箭后一直昏睡,刚才背后一掌已令他痛得缓缓醒来。正迷糊着,胸前突然传来一缕奇痛,肌肉被异样锋利的冰凉穿透、撕扯
,痛感出奇地细致而强烈,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他全身虚浮无力,眼前一阵阵地发黑,黑暗中不时有奇异的光彩浮动,耳中亦在嗡
嗡作响。冰冷犀利的痛楚却是如此分明,无止无休,一次次将他的忍耐力推至极限。
神智飘忽中,一些些旧日噩梦重现。六岁那年,他母后被长兄设计陷害,诬她篡权。大批前来捉拿的内廷侍卫用铜柱撞击皇后居住
的大殿宫门,十几个忠心的宫女太监拼死抵挡,为他母子二人赢得一点告别的时间。新皇后泪流满面,终于硬起心肠,大力撤脱幼子死
命攀住她脖子的双臂,将他塞在一名心腹怀里,要他们从密道中逃走。赵峰记得清清楚楚,他才进入密道,内廷侍卫就已闯宫得手,母
后长剑在手,大声说:“新氏无辜,今已颈血溅地,证我清白!”
母亲自刎而死,可他的逃亡之路却还很漫长。无数个担惊受怕的日日夜夜,越重光手下紧追不舍,忠心的下属们一个个倒下了,最
后只剩他孤独一人。赵峰性子坚毅。这些伤痛旧事,被他刻意遗忘了多年,现下似乎清晰的就在眼前,折磨得他将胸中鲜血一口口喷出
。赵月大惊,立刻发功助他周天运转,仍止不住,不由吓得面上失色。长歌见状上前握住赵峰的手,柔声唤道:“小峰,小峰,你醒醒
。”
赵峰不答,双目依然紧闭,不停发抖,高大的身躯在床上缩成小小一团,喃喃唤着“娘亲”。赵长歌心中一痛,当年在雪地里拣到
他时,又饿又病的他也是这般蜷缩着,口中不停叫自己的母亲。这呢喃悲哀微弱,像极了被人遗弃的小小猫狗,长歌听在耳中,只觉那
悲鸣像是从自己心底发出的,鼻中一酸,眼里渐渐起了潮湿。于是叹息了一声展开怀抱,温情地搂住了,一边用手轻抚着赵峰的头发,
一边低声哼唱道:“峰宝宝,宝宝峰,梦到饼饼糕~~不要哭不要闹,日日都有饼饼糕~~~”
赵峰初到武威王府时夜夜梦魇,每次都哭喊着要娘亲,任谁也哄不住,比他大了几岁的赵长歌便时常用这首江南童谣来安慰他。长
歌自幼丧母,与赵峰同病相怜,每回哼唱之时不免想起自己的身世,歌声中自然流露出情致缠绵,爱怜横溢,赵月在一旁听得不觉痴了
。
听到熟悉的声音,感到温暖的怀抱,赵峰渐渐安稳下来。赵月慌忙检视他胸口创伤,幸好没有迸裂。他松了一口气,说道:“多亏
主子您在这里,小峰啊,除了您谁也对付不住他。”
赵月用一旁的白布擦干净自己的手,又来为赵长歌诊脉。搭了片刻,小心地说:“主子,您化血行功,脏腑伤损,一个月内万万不
可使力,否则~~否则唯死而已。”
“这个,爷自己知道的。”赵长歌淡淡地说,“你把心思放在小峰身上就行了。还有,爷的伤势千万不要再叫别人知道了,明白吗
?”
“是。”赵月应诺,同时问道,“那穿云箭是寒铁所铸,自带着一股阴毒,小峰气血亏得厉害,怕是不能抵挡,我想求爷准我用九
叶灵芝树的叶子入药。”
“你自去取用就是了。”赵长歌点头说。
赵峰整整昏睡了一日,朦胧中觉得一种异常熟悉的气息将自己环抱着,陡然惊醒,睁开一看,映着白朗朗的日光,竟是赵长歌明亮
的双眼。他心里不十分相信,不觉用力撑着坐起来,转头想要看个仔细。他伤在胸口,哪里能使力,才一动就痛得“哎哟”了一声。赵
长歌慌忙伸手扶住他的肩,揽住他慢慢躺下。赵峰本以为自己必死,也从来不敢肖想赵长歌的爱怜,此时整个人都恍惚了,好似落在云
端。赵长歌柔声问他:“小峰,你好些了?”
赵峰不答,昏昏沉沉出神一会儿,忽然又闭起眼睛,近乎自语地说:“我已死了,难道这里就是极乐世界?”
“胡说,”长歌笑骂道,“小孩子家家的,说什么死啊活啊的混帐话。你要是死了,那爷我在这里又算什么?牛头马面吗?!”赵
峰勉强睁开眼睛,瞧着赵长歌,那双目如星光如流水,还是那样温存流转。赵月进来给他换药。赵长歌便慢慢起身,轻手轻脚把他放平
。赵峰露出眷恋的神色,拖着长音轻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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