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陵坐在榻边,浸过水的手巾冒着热气,一点点拭去竹佳额上的汗。他的力道很小,轻柔的像是抚摸。眼中含着浓浓的眷恋,半分舍不得从他脸上离开。他深深凝视着竹佳,手上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他用手指描摹着竹佳的轮廓,最终停在他的唇边,嘶哑的低喃:“竹佳,别来无恙吧?”
“公子,药好了!”就在孟陵失神之际,庆春已端着药走了进来。他愣怔的看着孟陵此时的样子,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孟陵将手巾丢进盆内,伸手接过庆春手中的药,对庆春道:“你再去烧些热水来。”
庆春依旧保持着端药的姿势,愣了半晌方才回神向后院跑去。
孟陵见庆春离开,望着竹佳的睡颜,摇头轻叹了口气,真不想就这样把他叫醒。他轻拍了拍竹佳的脸,竹佳深吸了口气,半晌才困顿的睁开眼。脑子昏沉沉的,一时不知身在何方,只有眼睛毫无焦距的盯着眼前那张放大的担忧的脸。
“怎么样?好些了吗?”温润的嗓音一点点流出,划过竹佳的耳道,竹佳愣怔半晌方才找准焦点。他看着眼前的人,嗓音低沉嘶哑,嗓子热辣的冒烟,“是你。”
孟陵一惊,心底一阵悸动,“你认得我?”
竹佳看着孟陵喜不自胜的脸,不自觉的别开了眼,他轻点了下头,“昨天见过你。”
孟陵愣了一下,看着竹佳的闪避,心中微凉。他扶竹佳坐起,刚要给竹佳喂药,已被竹佳挡了下来。竹佳将药碗接过,“我自己来。”说罢小口吞咽着将药喝了个干干净净。
喝罢药见孟陵盯着自己,耳朵有些发烫。孟陵将药碗接过,又为竹佳倒了碗水。竹佳看着他为自己忙碌的背影,有些失神,待回过神来,手上已多了杯热水。他摩挲着杯口,见孟陵依旧坐在榻边没有离开的意思,良久才讷讷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孟陵笑笑,“我听庆春说你病了,有些担心。”
竹佳身子一震,抬头匆匆看着孟陵一眼。在他的注视下,又慌乱的低下了头。声音更是小了不少,“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你为什么会在……”
“和你的原因一样。”孟陵打断竹佳的话,笑的有些苦涩。他们是一样的,一样的身不由己。
庆春一早就热了水,眼看着水已经熬掉半锅,却仍旧犹豫着不敢进去,总怕打扰什么似的。眼看着日上中天,想来该是午膳时间,思虑间端着热水进了内殿,却只见竹佳一个人坐在榻上发着呆。他把内殿看了一圈不见孟陵,惑道:“陵公子哪里去了?”
竹佳回神看着庆春,淡淡道:“走了。”
“也对,已经是午膳的时候了。”庆春说着将盆放在一旁的矮几上,将手巾浸热后拧干递给竹佳,艳羡道:“公子的福气真好,我伺候陵公子这两年来,还没有见他对谁这样温柔呢!”
“是吗?”竹佳木然的擦着手,速度越来越慢,渐渐停了下来,似在思虑着什么。良久才开口,声音低的像在自语,“那个陵公子是哪里人?”
庆春耳力极好,竹佳即便是那样的低喃,庆春也听得一清二楚。他抓耳挠腮的想了半天,脑子灵光一现,想了起来,“陵公子是会稽余姚人。”说罢神秘兮兮的凑近竹佳,“听说祖上是严光,当年世祖皇帝几番请他出山都不肯呢!”
“那他怎么会到宫里,并且……”竹佳脸色微红,总觉得男宠这样的词按在那人身上,实在是亵渎,可却又找不出其他合适的词来代替。一时卡在那里,说也说不出口,吞了吞不回去。
庆春看竹佳脸上难色,心中明白竹佳想要问什么,不禁气恼起来,语气都带了几分不悦,“奴婢知道竹佳公子想要问什么,可是人本就是身不由己的,奴婢只能说,陵公子他不一样。”
“我……”竹佳看着庆春脸色不善,知道自己甚至这样想都是不该的,更是羞愧。庆春自知自己语气重了,犹豫着道歉道:“刚刚奴婢失言了,还望公子莫要见怪。只是……只是……”庆春说着红了眼圈。竹佳忙道:“你别哭,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要多知道一点有关他的事情,绝没有看轻的意思。”
“真的?”庆春吸吸鼻子,生怕竹佳不肯理会孟陵让孟陵伤了心,此时听竹佳如是说,立刻破涕,他期待的看着竹佳,“这么说公子也愿意结交陵公子这个朋友,是不是?”说罢不待竹佳答话,已当竹佳同意,忙道:“公子等着,我去取午膳来。”说着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竹佳看着庆春的背影,复又缩回被中,缓缓合起眼来。刚刚他虽未答应庆春,可他知道,庆春说的是他心底的答案。若在这里真有一人值得自己去结交,那必是庆春口中那个陵公子。
☆、错认牡丹
用过午膳竹佳便又睡下,醒来时已经入夜。屋内点了一盏灯,昏暗暗的摆在琴几上。
琴几前坐着一人,支颐而眠,手软软搭在琴几上,安然的让人觉得连呼吸都会打扰到他。
竹佳屏息侧过身,静静的看着孟陵。昨日远远看过他一眼,今日又不敢认真打量着他,如今这份安然倒像是偷来一般,叫竹佳生出几分做贼的紧张感。
昨日远看孟陵,总觉得出尘,不可亲近。今日日间未曾细看,此时看来却又觉得他周身散着光芒,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竹佳就这样静静看着孟陵,结果看得太过入神,来不及收回目光,就那样对上了孟陵的眸子。
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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