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是个严苛的组织,死板过头。而且总是被上司苛刻对待。现在的工作比较适合我。”
这么说完,统一郎笑了。
“说起来,去年的死忌,你也拿了蛋糕来哪。”
他坐在助手席,手腕搭在窗框上,脸靠近雪人买来的花束品味着香气。
“抱歉。好像买上瘾了。”
“没这回事。我代她向你道谢吧。谢谢。”
“……”
自从工作失败的那一晚被带回家之后,雪人已不知去过统一郎的家多少次了。第二次去的时候,为感谢一饭之恩,买了蛋糕带去。这可是他苦恼好久的结果。虽没跟黑泽兄妹说过,雪人不爱吃甜食,这还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自己去买蛋糕。澪子高兴得很夸张,一个人吃掉两个蛋糕。
“你不是在节食吗?”
“某人买来的蛋糕可是不算数的!”
雪人与被取笑的统一郎,都笑了。
因为一去黑泽家就会留下来吃饭,结果雪人每次每次都拿蛋糕去。甚至对甜食亳不感兴趣的雪人,渐渐都对蛋糕的种类了若指掌了。澪子每次都无一例外地兴高采烈。
其实他对澪子,并没有作为异性的好感。只是觉得她很可爱,由始至终当成类似亲妹妹的存在。对于住在单身宿舍的雪人来说,统一郎的家给他感觉十分舒适。点起灯的玄关。古老家庭的木材气味。扬起热腾腾汤气的饭桌及澪子踏着拖鞋的足音。从茶室望出去,藤格摆动的漂亮庭园--
“咦-?不过呢,我也不总是那么乖的啊。曾经误入歧途呢。”
某天,趁着统一郎洗澡的时候,澪子先洗完,一面吃冰一面说。当时,雪人不经意地称赞她“你真是了不起啊”。
“是吗?”
“大概中学时候呢。爸爸过身后,大哥本来念大学,只有中途退学当上警察。然后,由于警察学校是住宿舍的,当时仍是小学生的我便寄住在校长的家。因为小学校长是爸爸的朋友。虽然上到中学,终于能回家住了,可是大哥的工作很忙碌,家中大小事务把我压得透不过气。最初我还是努力去做的,但是到底当时还在反叛期呢,身边的朋友都可以轻松玩乐,我不禁发脾气--何必偏偏是我?!”
那也是常有的事,澪子难为情的缩起脖子。
“打中黑泽吗?”
“打中了打中了。拿起布娃娃或者纸巾盒之类的向他丢。”
“布娃娃或者纸巾?”
雪人不禁笑出来。
“可是如果丢硬的东西,打伤他就不好了嘛……食具之类的话,要是打碎了,反正要收拾的还是我啊。”
“黑泽,生气吗?”
澪子一脸神妙地点了点头。
“嗯。生气了,怒气冲冲的骂道:那就随你喜欢吧!于是,我放弃做家务。每天放学就跟朋友去玩,玩到很晚才回家,晚饭都吃快餐解决。”
“那黑泽怎么办?”
“他完~全丢下我不管了。一个人做家事,照样的去工作。母亲不在的时候,大哥还只有十岁,自那时候就会做家务了,所以他也很能干。我当时想,反正没有我也一样嘛。”
那个年纪的孩子,当然会反抗吧。那也是可以理解的,但看似做事马虎的统一郎竟也会做家务,反而让他感到意外。不过明白他的家庭环境,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不过呢,当我跟朋友去玩的时候,有天经过交通意外的现场。记得好像是车子撞倒了人,不顾而去。他们把道路拦截起来,很多警察连成一列,坐上类似手推车的东西,伏在路上。在广阔的路上,逐点逐点的仔细查看,教人看着都觉头昏脑胀。”
“嗯…”
那是交通搜查系常用的调查方法。把路上的东西包括垃圾全部都孜孜不倦地收集起来,找寻意外的痕迹。
“大哥倒不在其中呢。因为管辖区不同,而大哥当时在派出所工作。不过,那些人是大哥的同事,而大哥也是如此每天工作,以这种方式努力守护这个家。可是我,到底在干什么呢……当我想到这儿,就感到非常羞愧。”
澪子拖长了语气去强调“非常”的发音。雪人不由得笑了。澪子腼腆地咬着冰块,发出卡卡的声音。
“然后我飞奔回家,打扫、洗衣服,煮好晚饭放在桌上。下班回来的大哥虽然有点惊讶,可是什么也没说,静静地吃饭。接着第二天早上,久违的做了那个,在玄关处。”
“你辛苦了,请走好?”
澪子笑了。
“嗯。真的觉得大哥很辛苦啊--因为要不是有大哥,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哪。或许就不能继续待在这个家了…。而且工作也是,不管什么工作都一定很辛苦呢。当我那么说着敬礼的时候,大哥当时,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笑着给我回礼了。大概因为角度不同还是怎么的,当时他的敬礼好帅啊。要是有敬礼比赛的话,就要算他日本第一了。”
关于澪子的回忆,有如轻飘飘的绵布掩盖肌肤的触感。带着肥皂的气味、饭桌的气味、花的气味、蛋糕的气味。那种理所当然的日常的气味,竟会突然被切断,谁也始料未及吧。
接近见惯的房子,雪人减低车速。玄关灯并没开启。雪人曾提议说“为了安全起见,不如出门前打开玄关灯吧”,不过统一郎只应道“不用了”。他的脸侧坚定不移,雪人也不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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