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一下地就欢快地满地跑,阿碧忙着追去,林重楼的视线跟着孩子跑了一会儿,旁边看到楚倚歌恍惚的神情。
“小公子?”林重楼试探着唤了一声。
“啊……”楚倚歌应了声,回过神来,对林重楼恭谨地道,“林叔叔不必这样客套,叫我倚歌就行了。”
九岁的孩子能够这样恭敬有礼,看来青岫教导有方。林重楼从善如流:“倚歌,方才何故失神?”
楚倚歌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自己眼底都露出些许的迷惘,张了张唇,犹豫了好半天才轻声道:“我只是感慨,林叔叔真是个好父亲……”
“难道你父亲对你不好么?”林重楼的语气明显低沉了下来,带着不容人反驳的震摄里。
“不是不是……”楚倚歌竟然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想想一个九岁的小男孩学着成人模样地叹气,林重楼看在眼中只觉得这场面很怪异之极。
楚倚歌叹息完后很认真地道:“父亲待我当然再好没有了,所以父亲不好,我也不好。”
“你说,什么?盟主他出了什么事吗?”林重楼皱了皱眉,“我怎么没听说。”
楚倚歌又要叹一口气,林重楼受不了地道:“你说话好好说,不要用这样的方法强调。”
楚倚歌僵了下,目光低垂,声音微弱着:“我习惯了……”习惯了强调的时候让人家先惊叹一下。
林重楼轻咳了一声,心道这孩子从哪学来这种奇怪的习惯。
不过这孩子倒还是听话的,说过以后还真的不过是不是习惯都改了,楚倚歌端端正正坐在自己面前和自己说话,脸上带着沉静的颜色,林重楼看着他,竟然起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其实楚倚歌和楚青岫长得并不像,这件事和楚倚歌不正常的生辰结合起来,向来为武林人所诟病。可楚青岫实在又太疼楚倚歌了,那种疼惜入骨的宠爱让人觉得再怀疑就是自己眼睛瞎了。
林重楼其实也有怀疑,只是此时看着楚倚歌的神情,他忽然就相信了,相信这个孩子就是楚青岫的骨血——虽然这个认知让他自己很难受。
林重楼看了看他,眸中的神色越来越软,胸腔中酸涩异常,一股子酸气涌上喉头,直呛地他都要咳嗽出来。
他不得不端起茶盏掩盖一般喝了一口,待已经凉了些便透出苦涩的茶水入口,平复了气息才问道:“倚歌,你父亲他最近怎么样?自从上次别后也有一年多时间没见了,我还蛮……思念,他的。”谨慎地说出那两个字,他还在心中祈祷这个孩子不懂得“思念”的特定意思。
而在他自己的心中,何尝不是一直在对自己说——何当共剪西窗烛,那是友人之间的寄托,不是夫妻。
他们之间又哪里不像是夫妻?
那种恨不得来世你为女来我为男的遗憾,一直都在,一直都让他每每想起就彻夜难眠。
他曾经和母亲辩驳过——史上南风例子不少,甚至是汉武帝那样雄才大略立千秋伟业的君主也有韩嫣,汉元帝和张放,汉哀帝和董贤……皇帝尚且如此,我为什么不能?
面对他积攒已久的怨气,林夫人仅用一句话就打发了:“古之帝王南风者莫为奸佞,哪个有好下场?”
便是这句话,让他当时彻底老实了,甚至是至今想起都是让他出一身的冷汗。
楚倚歌答了句什么,林重楼陷入沉思,没有回应,楚倚歌只当是林重楼示意自己说下去,便将话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劈里啪啦地倒了个干净。
“从唐门回来后我没有直接回武林盟,是跟着涟漪姑姑去了洛阳玩,后来爹爹的马车经过洛阳,我去见他,本想要和他一起回去的,但是他……”
小孩子的思绪比较活跃,想起一茬是一茬,说着说着就加插上一句或是补上一句,“哦,当时爹爹脸色很差,和我被冻着一样,手都是冰的,那个时候好热的天!而且……”
楚倚歌放开了情绪之后小嘴就一直没听过,想到什么说什么,遇到不解之处又停下来,如何接着叽叽喳喳。
林重楼终于回过神来了,只听到那两个字,于是问:“而且什么?”
楚倚歌道:“而且爹爹他在洛阳留了几天,我都没见他吃过饭,一直都精神不佳的样子,涟漪姑姑给他开的药他都不喝,有次还为了喝药的事情他们大吵了一架,然后爹爹就回武林盟了。”
“你没跟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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