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厨房洗碗时,门铃发狂似的嗡嗡作响。从窗口望出去,大雪噗噗簌簌地往下掉,原先的花圃、树丛、道路早就无法分辨。这样的天气,会是谁呢?
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继而是沉默,然后是拖沓的脚步声。
我收拾完走出厨房的时候,愕然看见酒吧里见过的金发男人瘫坐在沙发一头,另一头,是用手蒙着眼睛的卡妙。米罗几乎整个人都被厚厚的雪片覆盖着,屋里很暖和,能看见白雪慢慢化作大衣上的深色印渍。他手里攥着一个空酒瓶,土褐色的靴子上,鞋带凌乱地散开。卡妙听见我过来,低低地开口:“冰河,我有客人,你先去睡吧。”
我含混地答应了一声,一边困惑地看着沙发上各据一头的两个人。
“你这儿怎么有外人。”米罗挑衅地瞥了我一眼。
卡妙不说话,拉起两人之间的毯子盖在自己身上。
我进客房,关门,躺下,又不甘心地爬起来,呆在门口听外面的动静。你这是在干什么?我暗暗骂自己。不过是好奇而已。我自己安慰自己。
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
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仍然什么声音都没有。
终于,我再也忍不住了,蹑手蹑脚地推门出去佯装上厕所。客厅的灯郁郁地昏暗着,沙发上,金发和红发的男人一人一头,悄无声息地躺着,像是睡着了。米罗的脚大大咧咧地翘在茶几上,卡妙斜着身子蜷成一团。他们……隔得远远地,刻意地,就连脸上都透着忍着痛的辛苦。米罗的眉宇是不舒展的,却并非平日的嚣张神情,倒是有几分精疲力竭了却仍无可奈何的疲态。卡妙依然是一脸淡漠的样子,只是,那只抓着毯子边的手……缓慢而艰难地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苍白的手背上,青色血管隐隐浮现,冷冷清清地。
米罗睁开眼睛,冲我挑衅地笑。
我不敢再抬头,只是快步走进厕所,把门轻轻关上。
“我是不是该走了。”是米罗的声音。
卡妙还是不说话。
等我出来的时候,沙发上只剩一个人。卡妙的声音异常沙哑:“冰河,能帮我去房间里拿个枕头过来吗?我很累,不想动。”
我去他的卧室,抱了一只枕头出来给他。他客客气气地道谢、道晚安。
我走开时,不小心踢倒了沙发旁的一只空酒瓶。米罗留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篇文的时候,一个萌米妙,一个萌妙米,另一个萌妙冰,还有一个萌冰瞬...而萌妙冰的是班长大人...于是...写成这样了...
第5章 异类
雪下下停停,停停下下,一直拖到第二年五月。“很寻常啊,冬天占了大半年呢,这个鬼地方。”终于换上了t-和牛仔裤的艾萨克大大咧咧地边走路边伸懒腰,像是要把积累已久的寒气都从身上赶出去。“其实,我倒是不讨厌冬天。”我跟在他身后,踩他的影子玩。阳光真好,针一样扎进每一个毛孔,痒酥酥地。
可是,我更喜欢冬天,因为有很多地方可以躲,家里,车里,甚至,自己厚厚的衣服里。说的话会变成白气,飘在人与人之间,挡在人与人之间,让面孔模糊,而耳朵……耳朵躲在帽子里,冬眠。不用听,不用看,但还是可以把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就像扔掉一张张白纸。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和就要发生的,到头来,终究是白纸一样的东西吧,或者说,比白纸更轻、更薄的呵气。叹气。喘息。
转眼间,快到暑假了。家里希望我回日本,我当然不肯。没什么可隐瞒的,卡妙教暑假的俄文班,我打算申请做他的助教。只要是他的课,我都不会缺席。我不敢抬头看他,只是远远地盯着黑板,哪怕他从来都不板书。只要眼角余光所及的地方,有他黯红色的发丝飘过,我就满足了。就这么简单。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就是爱上了自己的教授吗。又能做什么?难道要走到他面前,大声地说:“老师,我真的很爱你。我们……”
我们?能做什么?
第一:他是我老师。如果说教授骚扰学生还有先例,那么,学生骚扰教授呢?这不是匪夷所思是什么?
第二:他是男人。我也是。难道男教授和女学生的可能性会大些?或者,女教授和男学生?我严肃地想了很久,觉得答案是肯定的。
第三:他不可能爱我,哪怕他的确喜欢男人。这当然是因为那个米罗,我不是傻子,他俩之间的情形,让我心里隐隐绞痛。
嫉妒。就是嫉妒。我笑着拍自己的脑袋。唉,栽了栽了,这回栽了。
中学时代,一群朋友一起出海钓鱼,然后在海边别墅y,大家都喝醉了,打电话叫来应招女郎,说是要集体启蒙。那一次,只有我一个人……
“你发育不良吗?个子倒是挺大的嘛,还长了一副洋人的模样。”他们幸灾乐祸地大肆嘲笑。
“谁说我不行?”那时的我好像都哭了吧,馬鹿,呵呵。
女人的身体,不管是哪个女人的身体,都让我想起妈妈,因为太爱她,甚至都不敢碰任何女人。妈妈死于车祸,是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撞击,所以,我这个残浊物才能苟活到现在。
也许是摆脱不了被人嘲笑的阴影,大学一年级的暑假,去法国旅行的时候,我一个人进了巴黎的同性恋影院,那里在放《御法度》,整个剧院里只有我一个人,只能老老实实地看电影。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人悄悄坐到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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