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说,入了冬,就到了十一年之期。
于是,我平静地等待。
不过,有些事情,会自己找上门来。
医馆里有几味药用罄,师父只得出城两日去选买。
师父早上出门,下午医馆里就来了意料之外的客人。
在穿着黄布衫的年轻人踏入门的第一步时,我就认出了那是隐梅山庄的家仆服。
对方恭敬问道,请问萧神医在吗。
我道,不巧,他出门去了,明晚才回到。
对方面露难色。
我以为仅仅来者需要就医,顿了顿,又道,不知客人有何事来找我师父,或许我可代劳。
我并不是开玩笑。我在山上多年,不仅习练轻功与飞针,更随师父深学医术,研读药典。如今我的医术并不输于师父。
对方面露欣喜之色,拱手道,原来你就是萧神医的弟子楚先生,失敬失敬,我家大庄主今日身子不适,所以……想请楚先生去一趟。
我的脸色僵了一下。我心里毫无准备,突然要去隐梅山庄,而且要见大哥……
师姐看出了我脸色不对,撞了撞手肘,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要我趁此机会进入庄子里探听消息。
我恢复脸色,对来客点头道,好,我去收拾一下就来。
我随着隐梅山庄的家仆,来到一处幽静之地。此处与碧波粼粼的西湖仅仅一堤之隔,背倚一座走势低缓的小山。
我抬头望去,见到小山顶上伫立着一座佛塔。
那座佛塔被杭州人称为浮图塔,七层,建于数百年前,曾经一度香火鼎盛,而后因为年久古旧,又无修葺,逐渐没落,人迹罕至。
我犹然记得自己小时候,曾拉着大哥,偷偷跑上浮图塔玩。
如今佛塔尚在,不知大哥变得怎样……
家仆在前头领路,带我顺着山边石阶向上而行。道旁皆是枝叶繁茂的梅树,我心道,可惜现下是秋日,若是初春时节,漫山香梅盛放,那将是怎样一番如云如霞的美景,而山庄隐于其中,正正是恰如隐梅山庄的名号。
石阶路走到尽头,便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庄园。我虽少小离家,但对住过六年的庄园还是有些印象。记忆中的山庄古朴典雅,不是这般多金流富的模样。
朱红大门前已有一名老者和两名年轻人等候在旁,皆穿黄衫。从衣款纹饰来看,老者应是管家,年轻人应属普通随从。
领路家仆快步上前,低头与老者耳语几句,老者颔首后,对我面露笑容,拱手道,原来是萧神医的高徒楚先生,此番有劳您前来,老夫感激不尽。
而后,老者一边自言姓邹,乃隐梅山庄管家,一边领我进入庄内,原本的领路家仆则与那两名年轻随从一同恭恭敬敬地跟在身后。
庄子内的格局与我记忆中的大体一样,只是装饰得鎏金耀眼,颇似达官贵人的豪宅。管家也换了,我依稀记得幼年时,老管家姓黄,白须银发,与现下这位倒是一样的满面皱纹。
我看着一路上摆满院子的金黄杭菊,笑道,隐梅山庄,怎是如此多菊。
邹伯笑道,二庄主喜欢热闹富贵场景,因此吩咐院中四季皆要摆上应节的花,春夏倒是繁花众多,可是现下秋天,只有秋菊可选……呵,因而特意选取了金黄杭菊来装点山庄。
我笑笑,不再问。
走过回廊,转过几个弯,邹伯领我到了院中一小片空地前。
这是大哥以前练剑的地方。
我遥远地见到一个人坐在我以前曾坐过的石凳上,倚在石桌旁手捂胸口喘息着,桌上还有一把未曾归入鞘中的剑。
一瞬间,我认出了那人是我大哥。
我一步一步走上前,压抑着内心的惊讶。
我记得,大哥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但未料到,时隔十年,他出落得如此美艳,倘若是女子,艳冠江南不在话下,倾覆众生祸国殃民也大有可能。
但,他的一头长发,色泽竟然是银中带灰,衬着白皙肤质,不似尘世中人。
邹伯走快几步,上前恭敬道,大庄主,看病的大夫请来了。
大哥纤长的眼睫微微抖了抖,抬眼看向我,双眸澄明如当年,颈旁粉红色的梅花胎记清晰可见,望之犹如亲热后的痕迹,带着一抹绮丽的风情。
我拱手,淡然道,在下见过大庄主。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本想说话,但因为胸痛太甚,面色惨白,什么也说不出。
邹伯在一旁急忙道,楚先生,快来坐下,帮庄主看看,他今早练剑的时候,突然胸痛得很,以前可是从未有过这种状况,都快把我们吓死了。
我伸手搭了大哥的脉,片刻后,平静道,是中了毒。
邹伯大惊失色,道,大庄主的每日膳食,都是由银针验过的……究竟是什么人,竟能在隐梅山庄下毒。
我思量了一阵子,对大哥道,在下需要为庄主施针,屋外风凉,还请庄主移步室内。
家仆搀扶着大哥一步一步地往山庄深处走去,我缓缓跟随在后。
大哥依旧住在后北院,院中清泉池丝毫未改,倒是常绿林木长得高大了许多,密叶遮天蔽日,日光只在地面上漏下点点金斑,院内一尘不染,隐隐带着莫名的萧索之感,与前院满目鎏金截然不同。
或许,这里才是映出院主人真正的心境……我垂眸心想,不知大哥这几年来过得如何。
因为我需要施针在背部,所以大哥坐在床上后,解了衣裳,露出脊背。
大哥肤白如雪,映衬得身上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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