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惟朝不说话,甚至
也没动一动,只是如一尊雕像一般站着,遮挡着他的眼睛,任他宣泄。
那少年哭得累了方歇,王惟朝打发人送他回去。正赶上厨子给梁喻送了饭来,王惟朝接过食盒来,到囚车前,抽出他嘴里堵着的布条,将食盒送到他面前道:“梁大人,请用饭罢。”
梁喻瞪着王惟朝,既是害怕又是厌恶,嘴里千反贼万反贼地痛骂。祁东怒从心头起,赤着双眼道:“王爷,我把他舌头割下来!”
王惟朝笑而不语,走的远了方才说:“这类腐儒,最是巴不得你把他千刀万剐了,好成全他名声。既然他没胃口,那就饿上他两天,等他没力气骂时,再看他还有没有这般气节。”
祁东道:“饿他两天不打紧,只是王爷也不差个人盯着他,他若是自尽了可怎好?”
王惟朝道:“他若真有这气性,他死了我给他立个牌坊。只怕他不肯就死,非要跟着咱们受辱,这倒也没什么不好,起码留着他这条命还有其他用处。”
祁东道:“什么用处?”
王惟朝随手拍了拍他肩膀:“到时候你自然知道。”
入了夜,王惟朝尚在帐子里端详行军布阵图。灯火恍惚之际,忽听外头一阵喧嚷。王惟朝道:“何事喧哗?”
帐前卫兵道:“回禀王爷,有个兵士见王爷。”
王惟朝掀了帐子一瞧,却见是白天那个少年,便道:“让他进来吧。”
那少年进了帐子,两眼肿的核桃一般,想是白天哭得厉害,尚未消肿。王惟朝抿了抿嘴角,带了两分笑意道:“你有何事?”
少年眼巴巴地望着他:“我回营里把白天的事一说,大伙都说王爷是好人。我早先也听过些评书,晓得知恩必报。王爷既然把仇人的命许给我了,我就要好好报答您。我、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只有这——”他说着一把拉开衣襟,王惟朝眼看着少年瘦瘠的胸膛坦在面前,不由得一懵。却见那少年从怀里掏出样物事来,巴巴地递到王惟朝面前道:“我只有这个象牙雕的观音像,是我娘留给我报平安护身的,很是灵验。请王爷收下吧。”
王惟朝看着他手里的象牙雕像,半晌扶着额头笑了出来。
少年莫名其妙,忍不住道:“王爷嫌弃它?”
王惟朝连连摇手道:“没有没有,这物事甚是精巧,只是我身边不缺这个,你留着,心意我领了。”
少年摊着手不肯收回。
“王爷若不嫌弃,就请收下,要不然就是瞧不起我!”
王惟朝审视他片刻,含笑道:“你这话都是跟谁学的?”
少年霍地涨红了脸:“当、当然是我自己说的。”
王惟朝笑道:“好。我问你,你是怎么入伍的。我这义军是要冲锋陷阵厮杀拼命的,不收十五岁以下的孩子。白天你说你还不满十二岁,是怎么回事?”
少年脸一下子又变得苍白,结巴道:“我、我没说过……我今年、十六了!”
王惟朝点头:“你是说,你挺着胸膛跟管征兵的人说你年满十六才入的伍是么?”
少年顺口应道:“嗯。”他话出口一怔,反应过来,矢口否认道,“啊,不是!”
王惟朝笑着摇头:“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犹豫道:“我叫扈长生。”
王惟朝反复念道:“扈长生,护长生,好名字。长生,我这军中不需要孩子,不过我有个朋友,他身边正缺个帮手,你愿不愿意到他身边帮忙?”
扈长生急道:“我要跟着军队,你答应我的,时候一到,就让我亲手杀了仇人。”
王惟朝道:“你放心,我说过的话一定作数。我那位朋友也在军中。”他说着扬声道,“来人,帮我把索先生请来。”
卫兵领命而去,不消片刻,便请了人来。
索檀掀了帐子,先往帐内打量一眼,见了王惟朝便笑了一笑。
“这么晚叫我来,还以为王爷抱恙,这不是精神好得很么。”
王惟朝把扈长生推到索檀面前,笑道:“叫你来是给你引荐个人。我看这孩子聪明,兼着前几日你总说身边缺个帮忙的,连药都换不过来,正巧遇见他,便找来给你做个徒弟,你一身好医术也就有继承之人了。”
索檀听这话,转过眼去打量扈长生,俯□来问他喜不喜欢医术,年纪多大、识字多少,又问了姓名,片刻笑道:“这孩子颇识几个字,教起来也容易些,我看他也老实勤快,必是个学医的好料子。如此便多谢王爷了。”
扈长生茫茫然转头看王惟朝,王惟朝笑着推他一把。
“还不赶快拜师!”
扈长生闻言纳头便拜,索檀笑着把他扶起来,说:“今后我将毕生医术倾囊传授与你,你好好学医,济世活人便是功德。”
扈长生连连应是,索檀道:“你成了我的徒弟,今后便跟着我住罢,我带你回帐。”
王惟朝道:“先生且慢,你的行医帐他必定认得,让他先回去,我有几句话与先生说。”
索檀有几分犹豫,王惟朝不等他说话,先看扈长生。
“你可认得你师父的行医帐?”
扈长生新拜了师,正要逞精神,连忙道:“帐子上悬着好大个葫芦,如何不认得。之前营里有大哥受伤时,我还送他去师父的帐子里呢。营地虽然变了,帐子次序总是不变的,保管认得。”
王惟朝笑着打发他道:“这就好,你先去罢,我跟你师父说几句话。”
扈长生这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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