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片的山非常难爬,赵恣豪自认为体力不错,身上的肌肉也足够引以为傲,但到了这个时候却依旧满身汗水,他早甩开了自己层层包裹的外套,将领子也拉开了许多。
贡布一直在前面不紧不慢地攀爬,呼吸平缓,身上的藏衣熨帖规整,只有有时风吹过才能看到他额上一点水光。
贡布不时的停下来看看远处的山,稍稍放缓脚步,等感觉赵恣豪的脚步近了,才继续往上走。
“等一下。”在他身后的赵恣豪忽然拉住了贡布的手,惊得贡布猛地挣了一下。
“抱歉,吓到你了?我想问一下这里是牧区吧。”赵恣豪的手掌粗糙又十分温热,几乎整个抱住了贡布的手掌。
“是的。”贡布强迫自己忽略那种异样的触感。
可是那双包着自己的手掌并没有要放开的意思,还在轻轻地在掌心挠了一下。
“别那么紧张。”
贡布感觉整个人都要凌乱了。
不过很快他又注意到这一块地方,这里其实并没有多少商业价值,这里住的是很朴素的藏族牧民,过着放牧猎食得生活,住在最简单的牛毛帐篷。
“这里是牧区?你要做什么?”贡布问道。
“就因为这一块是牧区,他才更有价值。”赵恣豪冲贡布得意地弯了弯嘴角。
接下来赵恣豪带着贡布和几个助手来到一个个蓬中做一些调查什么的,贡布只是作为祜主站在那里,平静地对所投来询问道的目光点点头以示肯定。
他其实不懂赵恣豪能有什么目的,有什么优势,他对于那些什么“旅游捆绑化商业”的概念并不懂,但他只知道赵先生是一位商场上的强者,就像以前的阿帕一样,那是一种久经沙场的感觉。
就算只是再这样一个小小的藏族,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帐篷里,他也照样如此得心应手。
那他在那些高楼林立的大厦里呢?他应该穿着一身干净笔挺的西装,依旧是这样从容不迫的微笑着与人攀谈……
他拥有的是像水晶一样绮丽高端的大千世界,而自己只能站在地图的一个小点上静守一片属于自己的方寸天堂。
贡布在藏袍下的手捏了捏。
……
“之前还不敢相信,没想到你对于这里的牧民来说还挺重要的。”赵恣豪并不会品茶,所有和那些商家打交道的时候用的上千的茶叶到他这都是像灌药一样的痛苦。他皱着眉把茶杯放在了几上。
“因为我身为贡布本身要可靠一些。”贡布腼腆地说。
“怎么了?不和你胃口吗,这还是我们这儿的比较受欢迎的普洱,你喜欢喝什么呢?”
“我喜欢喝酒。”赵恣豪支着下巴看着贡布。
“……”
“我知道哪里有酒,敢喝吗”赵恣豪托着自己的下巴咧开了嘴角。
贡布感觉像是被那个嚣张的笑容激起了自己那几乎难以发觉的叛逆心理。他斟酌了一会儿,才想起一句汉文:
“那我就,舍命陪君子。”
那种戏谑像是被染上了属于赵恣豪的颜色,让赵恣豪的呼吸都停了一拍。
“龙舌兰。”水入杯的声音清冽爽快。
“我在里面加了一些柠檬水和绿茶,有些稀释,比较适合第一次喝的人。”他举起酒杯。“不尝尝?”
贡布犹豫地伸出手,淡黄绿色的液体摇晃在鱼鳞杯里面,就像一个水晶工艺品。
“咳,咳咳!”酒气呛吼上涌,贡布整张脸都憋成了红色。
“喂喂,这才第一口呢。”赵恣豪的口气十分挑衅。
“不行了,我果然还是不能……”
“是男人怎么能说不行?”赵恣豪笑起来的嘴巴习惯性左边先上扬,细细的皱纹添上一股邪气又感性的复杂感觉。
贡布觉得自己已经有点开始迷糊了。
“真的不行,不能再喝了。”
其实贡布的五官是有点过分地锋利冷峻,这个时候却满脸通红,酒水从齿间流出,滑落在衣袍上。
赵恣豪心跳又开始不稳了。
赵恣豪知道再这样下去的后果,但却甘之如饴。
最后还是赵恣豪一个人喝酒,贡布坐在一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就像睡着了一样。
“明晚我们这一片会跳锅庄,你去吗?”
赵恣豪在自己的嘴唇马上就要贴上贡布的嘴唇上时冷不丁听到这句话,慌忙地退开了身。
贡布微微睁眼看着他,即便是喝醉了他也是规规整整地坐在沙发上,只是脸上红扑扑的。
“我自然会去的。”
“嗯,”贡布轻吐了一口气,好像完成了一个任务似的,慢吞吞地站起身,“我好困了,我先去睡了。”
赵恣豪看着他感觉可爱地紧,“你醉了,我扶着你去。”
“好啊。”
虽然贡布也不知道为什么扶着会有两脚腾空着的感觉,他也只是迷迷糊糊地感觉被很舒服地包围着就睡着了。
“哪,贡布拉,我还来找你玩好不好?”藏族少雨,但是有雨的季节确实带着滂沱之势,那个男孩抱着自己家唯一仅剩的一头亚归【牦牛】站在宅子前,他的衣服又脏又乱,脸上是被泪水和雨水冲刷的地青紫色伤口和泥污,狼狈又脆弱。
“呐,贡布,我还能来找你吗?”他的声音已经哽咽,却还是很执着很凶狠地喊着,最后却还是嚎啕大哭了起来。“你不要我了嘛!”
贡布却感觉雨太大太大了,大到几乎看不见那个孱弱的身影,大到把自己的眼眶都淋地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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