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所有人都在为宴席忙碌的时候,千魇也只是独自站着,默默聆听墙外的嘈杂。
千魇站在院中,仰首望着天上那轮春日里罕见的明月,面容沉静的几乎见不到一丝表情。
抬起手,指尖滑过月下绽放的白色蔷薇,不发一语的站着,任风将发丝吹乱。澄澈的紫眸在月光下显得愈发纯净,发丝所留下的暗影不时划过,恍若眸子里流转着如情人间对视时的一往情深。
握着一朵半开的蔷薇花的小手慢慢收紧,孩童眼中的专注仿佛情人间最深情的注视,深刻的令人毛骨悚然。
‘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叮——”两声清脆的异响传至耳畔,不必回头,千魇便知身后会是何种情景。
那定是两只一模一样的绯色凤尾蝶,悠闲地扇着翅,相互缠绵着,忽上忽下,由远及近。在这样的月光下,那四只绯红的蝶翼上镶着的墨色边纹,必然闪着璀璨的、恍然如梦的银光。
那将会是一副优美至极的画面,却偏偏,是千魇不怎么愿意见到的场景。
柔和的夜风带起千魇鬓边的青丝轻轻地扫过他的脸颊。
千魇摊开手,十数片白色花瓣从手心里悠然洒下。敛下的眼眸注视着那一片凋落的莹白,盈满于其中的,却是一片化不开的寂寥。
‘能留在我身边的,终究,只有你。’
“叮——”像是回应一般,两只炎蝶一齐扇了扇翅,翩跹而舞。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在脑海里倏然响起,与之同至的,还有一股发自内心的欣喜。
蝶在兴奋吗,千魇回过头看着那两只上下翻飞的炎蝶,偏着头,微微有些不解,有什么好兴奋的呢。
两只炎蝶轻柔的落在千魇深处的手掌上,富有光泽的鳞翅和着某种韵律一张一合,像是在述说着什么。
“杞月,我来找你啦——你在哪儿啊?”
龙清黍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炎蝶像是受了惊,略一振翅,便无声的消失在夜的静谧中。
千魇也抬起了头,没有追寻炎蝶的踪迹,而是望向了院门,垂下了手。
“杞月,原来你在这啊。”
小胖子跑了进来,急匆匆的拉起千魇的手就往外走。“怎么还在这儿傻站着呢,大皇兄的生辰宴快开始了呀。”
看着千魇被九皇子拉着向外走去,菊红有些担忧,犹豫着是不是该上前拦下风风火火的两人,但最终,还是在千魇的开心的微笑下止住了脚步。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菊红思量着,虽然往年殿下在殿外都是异常低调,低调的让人忽略他的存在,但是,已经逃避了六年的小殿下,终究是要面对那些事的。
默默地呆站了半晌,菊红叹了口气,转身回殿。
相比于终年冷清的青枫殿,宫内其他地方可就热闹多了。
一路上都是深色匆忙的宫人,通往赤璃殿的大小路径旁都放置了造型华美的宫灯,微红的烛光柔柔地透出,远远望去,那一排排的橘色烛火,就像夕阳下升起的一朵朵蒲公英,美得让人感到茫然。
请安见礼的宫人们跪了一地,龙清黍拉着千魇急急走过,却是连理都没理。
被龙清黍拉着的千魇盯着那些宫灯和宫人,弯起眉眼,轻轻地笑了起来。
这么一路疾走,等两人以及跟着两人的一干侍卫到达举办宴席的赤璃殿的时候,离开宴还有一小段时间。
宫人们正忙着摆放糕点水果,为宴会做着最后的准备。
这种为皇子们所举行的宴会大多只设主席及三五个为皇后太子大臣们所设的次席,其余席位皆是随意入座。
趁小胖子流着口水、扑向糕点的时候,千魇寻了个僻静的角落,径自坐了下来。
这个宴会并不寻常,所以一向低调的千魇并不想参合。
在皇宫里,没有足够实力之前,声名与阎王爷的请帖是等同的。
不理会对着糕点大发孩童心性的小胖子,千魇悠闲地品着茶,静静地看着陆陆续续到来的众人。
首先进来的是大皇子龙天祈。他身着浅金色长袍,身形修长,与其父相似的面容上挂着相似的温和笑意,轻缓的迈步间,手中题着《西江月》的折扇摇出几多温文尔雅,挂在腰间的碧色佩玉下的红色流苏轻轻摇曳出几许fēng_liú倜傥。
看起来,除了那墨色的眼瞳,这位大皇子可以说是众位皇子中与陛下长的最相像的一个了。
千魇拈起一块百花糕放进嘴里,眼角瞥过大皇子龙天祈眼中的几分难掩的黯然,摇头想到。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随着大皇子一齐入殿的还有众位已过十岁之年的皇子。其中年纪最小、也是最活泼的八皇子龙渐言眼珠滴溜溜的转了两圈,便发现了正在海吃的九皇子龙清黍,顺带看见了龙清黍身后不远处静坐着的龙杞月。
龙渐言并不知道这是哪位皇子,只是有些隐约的印象。
触到龙渐言好奇的目光,千魇扬起脸露出一个羞怯的微笑,如笑一般微微眯起的眼,紧紧地锁住渐渐升起的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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