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口大钟是真得死了,再也敲不响。
…………
老曹清清嗓子道:“老子的故事可不是说笑的。”
钟李二人对望一眼,又去看室中那口大钟,只觉阴冷凄凉。
小钟吞了口唾沫道:“该不会真个闹鬼吧。”
小李摇头:“若我是淮阴侯,必要跑得远远的,再不来这里一步。”
小钟看着老曹,提高嗓子道:“且不说这老家伙是不是编了故事骗我们,就说淮阴侯,那也是……谋反被杀,也算是……”
小李踹了他一脚,肃然道:“死者为大,切勿乱说。”
小钟腾地站起来,跑到那大钟前,重重拍了几下,那大钟竟真得响了起来,并不是肉掌拍上去那种喑哑低沉的声响,而是用长木撞上去的宏响,这钟声宏亮辽远,水波一样荡过钟室,穿过长乐宫,不知会否传遍整个长安城。
小钟目瞪口呆,跑回二人身边,嗫嚅道:“老曹,你骗人,谁说不会响。”
老曹诡秘一笑:“本来就是骗人的,若不骗人,哪来的故事给你们讲。”
小钟拽着小李往出跑,一边道:“果然是这样,我们走了,你骗自个去吧。”
老曹看着那口大钟笑了笑,他们只道他是在自嘲,却不知道他说得不过是四十年前的一桩往事。
老曹心道:若不骗人,哪来的这段故事啊……
他知道四十年前的那一日,有两人是一双知己,在长安街头匆匆走过。
老曹不知道的是,五十年前那一夜,其实寒溪未涨,有人牵着马在水边踌躇,像是在等一个人前来寻他回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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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萧韩小清新 天狩
汉七年九月末,长安秋高。
晨起,高冠长铗的天子刘邦从长乐宫最高的正殿往外望去,但见平日里高耸的宫室老老实实俯首跪拜,隐在晨雾中,有几分飘渺虚幻,间或有金光点缀其中,却是朝阳亦起。
刘邦得意道:“与日同升,正是天子,”
话音未落,数道金光冲破晨雾猛然射来,刘邦被那日光耀得连眨数下眼方才适应,再往下看去,却见几座楼宇恢复了平日里刘邦眼中张牙舞爪的模样,映衬着初升的朝阳,分外神气。刘邦心中不快,一道暗影自心中闪过,又把目光投向远方,八百里秦川一望无垠,尽沐浴在金子般的阳光里,壮丽中画出几笔妩媚。
刘邦扫去心中不快,顿觉心中畅快,本年早春,他被韩王信那逆贼串通匈奴围在平城的白登山整整七日,多亏皇后与陈平等使了些手段方才解围,引军狼狈归来后,又被人奚落一番,简直想使出无赖手段胡搅蛮缠一番。幸得丞相萧何上奏,说是国之初立,不宜刀兵,与匈奴讲和后正好休养生息,刘邦一想也对,便允其上奏,与诸臣商讨一番,便定了十五税一法,正式安兵修民。
然而到底是无法给那小子证明“朕不止将兵十万”了,这口闷气便一直憋到现在,刘邦早已过了知天命之年,但这争强好胜的心思却一日也无少过,早先被项羽事事压着忍气吞声便了,其后又被韩信处处抵着,如今天下已定,项氏已死,将军犹在,可惜却成了笼中兽——刘邦想起韩信,又觉得不是滋味起来,想起他被自己囚在长安,又不是全然的高兴,甚至隐隐夹杂着可惜可叹,种种情绪纠结成一口胸中浊气,消不得吐不得。
刘邦暗道:是时候再把他哄出来逗逗了。
……
天子一声令下,朝中乱成一团。
萧何便是那最忙乱的一个。散朝的时候有属下跟上道:“丞相,陛下要去秋狩便秋狩吧,带着随身宫卫与诸位将军不就可以了么?如何要我等一同去?还有‘在朝彻侯亦须同往’,难道连子房先生也要一起去么?这不是胡闹嘛。”
萧何道:“天心难测,我等须整饬完备,随行车马仪仗也要一一清点。”
那下属官员道:“这个自然,丞相不必事事吩咐,我等都是做习惯了的,必不会出了差漏。”
萧何本不是事必躬亲的人,然而此次秋狩,却是刘邦正式登基后的第一次,又是除必要外,九卿以上全都随往,自然要细心多了,又寻思刘邦背后深意,萧何忍不住叹了口气,正赶上陈平路过,看他这番模样,嘿嘿笑道:“陛下想与大将军修补关系,自去便可,何苦拉着我等陪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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