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目光对上,却是一语未发。
天不孤见状,笑了笑,一展衣袖道:「公子,你所等之人既来,便由你自己处理罢。」
言罢,天不孤将手中□□之剑交还,便自行退出屋内。
登时,屋里静得彷若只有彼此的呼吸。
「你终于复原了。」千叶传奇开口道,见眼前之人无碍,他放下心来。
「太阳之子。」万古长空微颔首,正要欠身,却被千叶传奇扬袖阻止。
「吾说过几次,勿对吾行礼。」千叶传奇说着,负手微侧过身,不知为何,虽是近日里时时挂怀,但如今真正见到,竟是略想回避。
尤其那深海般的墨黑双眼,彷若看穿什么一般,安静得令他不自在……
窗隙窜进几许寒风,惹动屋内微弱的烛光乱舞。长空透着闪烁烛影,微抑的视线里,觑见对方那甚为白皙的侧脸,他才发现,那张面容,比记忆中还要来得苍白。
几日未见,那人竟也憔悴了。可是,这似又与他何干。
他只要踏入战场,为日盲族挥剑,他想做的与能做的也仅此而已。或者,他还欠那人一声道谢?
「感谢太阳之子救命之恩。」
他想着,便说了出来。
太阳之子是他们的神,他能对他做的,除了尊崇,便还是尊崇。
千叶传奇闻言却是一怔,或许是这句道谢的语气,或是这句道谢的内容,抑或是此时的情景,还是些不知名的东西,却让他无缘由地气恼起来。
千叶传奇想要的东西很多,而其中,却正好没有这句「道谢」。
「把道谢收起来。」他说。
「待你能抛开无谓的感情,专心为吾挥剑之时,你或许有资格说这句道谢。」
万古长空沉默着,不发一言。
人在大多情形下,总是不能说自己想说的话,而只能说符合自己身份的话。
而他之情形,大抵如此。
高高在上的太阳之子,或许永远不会明白他之想法,而他,却也不想了解那人更多……
这样就好吧……
他想。
让自己再一次在战场上结束。
而这次,他却不希望再次失去至爱。
片晌,千叶打破了沉默:「你怎会突然闯进屋内?」
「原想向医邪辞行。」
千叶传奇闻言,又是没由来的一阵气堵:「你想去哪里?没有吾之命令,你不准走。」
「……是。」长空微微一愣,却是半点无法反驳。
顿时,两人间安静了下来,又见令人窒息的沉默。
千叶传奇知道,眼前这人的思绪,又开始如往常一样,飘向窗外纷扬的大雪,而外头,闇色无光。
他的目光,从未在自己身上驻留过,全族之内,大概也只有他如此。
细密长睫在眼睑下衬了一道扇形阴影。他万般想不懂,为何每次见到眼前这人,那脸上总只有淡漠的神色、淡漠的响应,甚至……连自身性命也不在乎。
是的,不在乎,不在乎双手是否痊愈,也不在乎是否重生。
自己所做的一切。在那人眼中似乎都无足轻重,那人在乎的究竟是些什么?
如果可以,他想让那淡漠的眼中只有自己……
沉默像夜色般涌入,填补了短暂的缺口,一股金属的寒意猛然侵入了知觉,千叶这才意识到手中之剑。
烛光下,那剑色正隐隐溢着清光。
之前跋山涉水,就只为寻得符合眼前人的守护之剑,只为一个承诺,和……
——一个自己心中的执念。
「明日将有大战,是你该为日盲族尽责的时候了。」千叶传奇转身递过□□。
长空应声接过□□,触碰的剎那,那冰凉的温度使他震颤了一下。
凝视手中的长剑,清辉凛光,暗锋机锋,多年的直觉告诉他:这口神兵绝对来历非凡,得之不易。
他一抬眼,那清湛的眸光正注视着自己,彷佛在那总是冷淡高傲的眼神,看到了一种冰中炙热——那是一种余烬后的沉淀,挟着淡然与另种期望,复杂到,让他分不清。
瞬间,朦胧浑沌,曾有的承诺彷佛幽幽地在心台轻扣着、问着。
不愿再轻易放手的,是谁?
而曾经松手的,又是谁?
他承剑的手未移,错手的相触一霎,却让他想起许多,在那生死两冥之前。
彼端的莲,指尖是冰;此端的掌心是温,异样的温度在指尖流窜,宛若天际被暗雾忽掩的云月,寒入心口、炙入心坎,转瞬消融、转瞬激灵……
是曾经的失望,却也是曾经的允诺,不管怎样,是对方再挣来了一个机会。
「明日五更,西南方一路,莫让吾失望。」千叶传奇不再多言,交了□□,随即转身而过:「好好为吾挥剑。」
「太阳……」突然,长空想多说些什么。
随门扉扣上的声响,已然不及,那未尽的声音,只能兀自强吞回去。
房中似乎还残留方才擦身而过的冷香,芬芳冷冽,却灼热得,让他感到一阵的扎心。
患得复患失,此时此刻,手上的□□恍若分外沉重,拉扯着神识,让人感到迷惘:当失去了一切后,所能拥有的,是否只剩战场?
不知何时,风雪早已歇息,温暖的晨曦升起,刺目的光芒射入了屋中,长空适应着不曾直接感受的阳光,被强光笼罩的视线间,那窗外的远山彷佛被染了一层嫣红,就像滚滚不息的狼烟……
千竹坞的景物,总是深藏许多烟雾般的谜,谁都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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