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夕梦乡——
再也不存……
再之后,是漫长的自我放逐。
他在忠义寨落了脚,认识了一些朋友,却终日与酒为伴,建着一幢永远砌不好的房子。
直到某日,他再度遇见了她。
即便她早已皈依佛法、即便世事已非,而往日的温情,却不曾忘却。
甚至,为了她的一个要求,他愿意再回到曾弃离他的日盲族,帮助族内唯一的希望。
是太阳之子。
太阳之子是族内传唱千年的期盼,唯有他,才能带领日盲族重回太阳之下。
也是他,亲口赐予自己一个不曾奢望过的名字
——万古长空。
「受千叶传奇所托,公子在此接受治疗已逾三天,近来可有不适?」天不孤似无意探询长空百转的心思,随口问道。
长空摇头,左掌抚上前日激战之时所留下的伤口,那里几无痛感,而心下却是依然剧痛,不禁低喊:「桃花……」
纵然ròu_tǐ的伤势已愈,心伤却永生难愈。
为了重回太阳之下,日盲族与他方势力多有角逐,而他从未想过,已经离开日盲族多时的桃花,竟成了敌人下手的目标。
他绝对忘不了……
在那日,在那刻不容缓的危急时刻,他竟遇上了昔日挚友的阻挠。
两相背离,义断恩绝,回首之时,桃花早已身首异处,只剩下一地的绝望与破碎……
那是他半生的眷恋,也是一生无法挽回的缺憾。
纵然无法再见、纵然今生无缘,他只求伊人在天之一方能余生安然。
这样的要求过份了吗?
奢望了吗?
那刻,他心已死,也放弃了挣扎。
之后的事,他却记不得了……
「呵,公子果然是至情之人。」炉烟那方再度传来声音,天不孤微瞇凤目,道:「你该感谢你们的太阳之子,千叶传奇为了治愈你的双手、挽回你的性命,可是付出了代价。」
「吾明白。」
他明白,即便这一切并非他所期许。若是他能选择,他不在乎这双手,甚至希望自己就此随桃花而去……
可是他不能,在他被叫做「万古长空」这一刻的开始,他的双手与生命便不只属于自己……
所以,即便他不愿,却依然要重回这世间。
只是,这一次,他已不是当初的自己。
不能为自己而活,也不能为自己而死。
而对太阳之子……
……
「你真明白?」
天不孤呵呵一笑,轻轻执起了伞,起身离座,邪魅笑容又掺着几分疑问与了然:「公子拥有一个好名,莫要辜负这名字的意义。需明白:唯有执于现在,才能开创未来长空。你之实力,在吾医治下已超过以往受限的三成,这是你的机会。」
长空不语,他向来寡言,仅再斟满了酒。
而对太阳之子……
太阳之子所索求的,绝非仅是「感谢」。但是那人要的到底是什么,他却一直不曾清楚过。
是为自己的刀剑绝艺,是为日盲族,还是为那人心中不知名的算计?
他不知道,然而此时此刻,他能有机会偿还的,却只有自己这一身武力。
恁谁也不能向一个心死之人要求得更多,不是吗……
天不孤看了一眼,轻扬绯色衣袖,问道:「一旦踏出此地,你可知你只有一个方向?」
「哪个方向?」
「战场。」朱唇轻启,两字明确。
长空无所反应,依然紧握酒杯。
天不孤言罢,只手撑起红伞,步至门前,忽道:「对了,身为医治你的人,吾还是要好意提醒,失味的酒多饮无益,莫怪吾未说过了。公子请。」
门扉一敞,红影排闼而出,屋外风雨登时呼啸而入,落得门前零落。
挚爱已失,他之存在也再无意义。
而往后或许真如此言,自己踏出的方向只有战场一途。
若是如此,不如就遂了那人心意,让自己在战场之上偿还一切吧。
长空怔望残破的扉扇一眼,仍是将手中的残酒一饮而尽。
◇◇◆◇◇
他曾下过一盘棋,黑白周旋,势可交错。
纵横十九路,棋初始,他却已过中局。
因为势在握,力不可挡。
朱翼皇朝、学海无涯、邪灵,以及——日盲族。
这滩死水,有他拨弄,焉能不动?
眼下,收局之势已成,瓦解皇朝势力之后,只剩学海。
不久前,学海提出了一场邀请。然而,于他而言,这场过河拆桥的鸿门宴只是为他自动送上的精心布局。
愚昧的人,终究只能为他人做嫁。
而他,棋欠一着,只差神医之术与……一人。
雨雪霏霏,银絮如飘,凛冽的寒风吹来,更添砭骨刺痛。
沿路所及,触雪成凝的香花野柳,宛如也被冻结在雪落的瞬间。那庭竹摇晃不止,伴着枝上串串摇铃轻响,旖旎、邪魅,声色如幻,足可摄人心魂,目视将迷。
千竹坞,一处神秘的所在,一个精心设计的玲珑世界。
这里一年四季的气候,永远随着主人喜好而变。看似酷寒的风雪,实为考验每一位来访者的根基。
也许,医邪天不孤所掌握的,不仅是人之生死,还包括他所想掌管的一切事物。
为至邪行医,因极恶而施救,无能者不治,无为者不治。
如此标准,要想得到死神天敌的施救,非仅资格难符,代价更是不菲。
然而,若能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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