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碎了牙,想起那日何星洲的话,几乎恨意滔天。
赵寂在书室里寻觅,捧着那本卷边的、发黄的书册,看到师父批注的笔迹,才终于知道了何星洲是怎么做到隔着山洞和他对话的。
——因为他是魔。
魔,大多色美,极善蛊惑人心,有莫测神通。其中之一,就是……那日何星洲所用的,传音入密的功夫。
若是高手,内功修至深厚处,也可以做到传音入密,将声音遥遥传给一个人听,而不被他人察觉;但对于魔来说,这种功夫仅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纵然他被困于山洞之内,力量泰半遭到压制,也可以使出这手段。
赵寂的心中的火焰迟迟不熄。那凌乱杂错的笔迹,昭然揭示了师父阅读此书时的烦躁与不安。
当真……挂念这那所谓的“师叔”么?
想起师父在他身下被贯穿的迷乱模样,赵寂的血液都在沸腾。何星洲是魔,他的师父又是什么呢?
正沉思间,忽然外面传来“啊啊”的嘶哑叫喊声。
是那个哑仆!
赵寂猛然放下书册,回手提剑,开门奔出,只见日光烂漫,碧柳阴阴之下,哑仆痛苦地蜷缩在地,捂着空洞洞的眼眶,指缝间鲜血喷涌。
而他的师父,长身玉立,淡漠的执剑,寒冽胜水的剑尖处,缓缓淌下淅淅沥沥的血液。哑仆的那对眼球,就躺在他的脚边。上面的鲜血甚至多得染红了地面,散发着腥甜的气息。
赵寂眼前发黑,抢身上前,惊道:“师父,你做什么!”
赵佑棠摘下柳叶,把剑身擦拭干净了,道:“他死不足惜。”
想起哑仆曾比划过的事情,赵寂满心都一分分冷了下去,盛满寒冰。他眼睛一转,看着如此陌生残忍的师父,挤出几个字:“他本来不是聋哑的,对么,师父?告诉我,这是假的!师……”
赵佑棠手握剑柄,面色苍白,身体却巍然不动,截断他的话:“没错,是我割掉了他的舌头,刺聋了他的耳朵。赵寂,真相就是如此。”
赵寂骇然,额头更是泪如雨下,身子摇晃,道:“所有的哑仆都是你……”
赵佑棠拂袖道:“另一部分是何星洲。”
那样完美无缺的师父……这几日来的行为都仿若全然变了一个人,一件一件,都这样的可怕,令他的心都在微微颤抖。
赵寂手中的剑砰地掉在地上,双腿一软,跪了下来,颤声道:“如果师父因为那日我的事,迁怒他们……徒儿愿意自觉领罚……此事是我一人之过,他们是无辜……”
“无辜?”赵佑棠冷笑一声,目光里盈满失望,只觉得自己一腔苦心竟然都化作东流水,一去不复往,自忖之下悲痛难止,只好拄剑撑着身体不被气得倒下,冷然道:“小寂,你叫我失望……这样辨人不清!你可知、可知他们做过什么事!”
赵寂低头望见他的靴子,听到最后一句,不禁握紧了拳。赵佑棠口口声声说他不是黑白,可他自己还不是,同样与一个魔物混作一起,做那种事情!
雪白的身躯不知被弄出了多少手印,早就被那个魔物蛊惑得不分东西南北。只怕那日逃出虎口后不肯让他医治的真正原因,也是因为身体上的痕迹太过明显,不想被他这个徒儿看到吧。
外表如此道貌岸然,实际作出的却都是不光彩的、见不得人的事。那具yín_dàng的身体,不知尝过多少男人的滋味……还偏偏要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赵寂一时冲动,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难道师父就能识得忠奸?还不是照样和何星洲厮混,在床上像个女人一样婉转承欢,那天师父那样享受,滋味肯定好极了……”他说话口无遮拦,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还未彻底说完,脸颊一凉,触上一个冰冷的硬物,斜目而视,赵佑棠剑身剧烈颤动,手指青筋跳起。
他一言不发地冷冷抬头对视赵佑棠,那一向清冷自持的目光,其时方寸大乱,尽作悲痛。
赵佑棠想到这许多年的辛苦,瞧见他叛逆模样,活脱脱便是小时候那个倔强的和他闹脾气的稚子。头内一阵眩晕,万万没料到居然这孩子居然会如此对待自己,不觉全身血液都冷得如海底潜潮。他心底一个寒噤,再也忍受不住,剑身跌落,自己喉头腥甜,估摸着是血气翻涌。
他咽下那口铁锈,悲凉道:“好!好!我的好徒弟!你好得很!”
一连四个“好”字出口,赵佑棠剑也不拿,转身便走,奔回自己房内。他刚进房间,冲撞的气息拍到胸口,登时金星乱冒,气急之下,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第16章 默认分章[16]
赵寂追到内室之间,斗然停下脚。
赵佑棠估计是气得太狠了,晕倒在榻旁,手掌中弯弯月牙血印清晰可见,是自己指甲用力刺入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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