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会成为君临人间的恶魔。
但那已经不是该隐该思考的问题了。
他会死在这里。
“来吧,到了地狱,我再去找你叙旧。”该隐笑起来。他总是一副漠然麻木的表情,嘴唇的线条冷硬顽固,而这时的笑容里,却意外地有了一丝温暖。
dean沉默。
该隐注意到他在颤抖。
恐惧是意料之中的事。
并非每个人都能从容赴死。这里不是战场,没有那么多敌人,也没有那么多荣耀与大义让人来不及思考胜利之外的问题。何况,谁也不知道那个恐怖的预言--七倍报应--到底会以怎样的形式应验。
对痛苦的恐惧与躲避是本能。
该隐很平静,这个时候他就不再催促dean了。篱笆外的年轻人眼神焦急,微微皱紧的眉头之下凝起的全都是难以言说的哀痛。
痛苦总是会被磨平的,该隐突然想去安慰一下那个年轻人。这个时候他已经回忆不起来他亲手杀死自己弟弟时的悲恸,唯一能记得的好像只有血从他弟弟的咽喉喷涌而出溅在他脸上,整整三年,每当他想起亚伯,都会放声痛哭。
可是那又怎么样。
活到最后,最关心的也只剩下如何求死。
因为他把亚伯该承受的那部分痛苦也承受过来,唯有死才是解脱。
该隐想告诉dean的弟弟,他应该看开一点,把自己想得伟大一些,因为他也承受了本该由dean承受的那一部分痛苦。
dean也回头。
夕阳余晖之下,他弟弟仿佛又变成他们最初分开时的那个少年,小小的,瘦瘦的,柔软的卷发贴着脸颊。他被带走那天,他跟在司铎身后穿过漫长的走廊,每走出几步都会回头去看呆呆站在房间门口的dean。
dean想起那个谎言。
是他哄骗终于愿意离开城堡去了教会。
颤抖的手指几乎已经抓握不住手中装着武器的口袋。
de的眼睛,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那里面只有纯然的痛苦,由胆怯、悲哀、无望与克制纠结而成的痛苦。那些仿佛n的全部爱意与愤懑不满,是他们无法相互理解却注定纠缠的宿命。
只是单纯的痛苦,别无他物。
dem眼眶里隐忍的眼泪。
他一定会哭。
他弟弟向来如此。
小姑娘。
dean扭过头,眨动眼睛的时候不停有眼泪从他眼眶里滑落。
他不该让面对如此残忍的事。
dean咬牙克制着自己抽泣的声音,握住了刀,将羊皮袋扔在地上。
该隐与dean手臂上的血印几乎在同时发烫变红,银环紧扣着deam的灵魂在皮囊中疼痛不已。他知道这就是终结,最后一次的疼痛,灵魂将被从皮囊中抽离干净,过后痛就不再是痛。
是空洞。
血从该隐手臂的血印中涌出,同样地,缠在dean手臂上的布条也再次被血浸染。皮囊中平静的灵魂恸哭着悲鸣,dean内心堆叠着无数他与碎片的漆黑深渊仿佛再次张开裂隙,风声袭来,他听见刀的絮语。
渴望。
本能。
欲求。
尖锐的痛苦到达顶点,咬牙不停眨动着眼睛——只有让模糊视线的眼泪落下眼眶,他才能更加看清此时的dean。剧痛翻覆的灵魂在皮囊中蓦然紧缩,窒息感牢牢捣住的胸口与咽喉,他的身体在不自然的痛苦中颤抖着,手腕上的银环骤然断裂,落入他脚边的荒草中。
久违的平和突然降临。
dean呼吸着温暖的空气,眼泪却依旧未停。
他举刀。
夕阳仅余一线光辉。
该隐闭上眼睛,等待着他已等待太久的短暂痛苦降临。
刀刃刺进该隐胸膛,急剧涌出的血顷刻染湿前襟。dean向前推进手腕,刀柄贴在该隐胸口,年长者在痛苦中举起手用力捏紧dean的手腕。这一下,像是感激,又像是惋惜。他终于露出开怀的笑容,在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满天星辉之时满足地倒在他从来不肯费心拾掇而生满荒草的院子里。
身体在短暂抽搐之后最终失去生气,血色迅速从该隐的脸颊与嘴唇上褪去。生与死不过就是这么一瞬间的事,失去了“生”,死突然就凸显出它灰败狰狞的面貌。
刀离开手掌,平和远离身体。dean喘息着,该隐已经死了,胸膛里的心脏剧烈撞击着,一丝恐惧贴着他的颈后滑下脊柱,他吞咽着,不敢回头去m。
这一刻的静待宛若凌迟。
站在原地不敢动弹,黑夜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降临。该隐死在dean的刀下,dean还站在该隐的尸体之前,n,惊恐如同过去臆想中的魔鬼,在他脑中吐出温柔却恶毒的句子。
接着,他的身体动了一下。那一刻,他的身体也忍不住跟着颤抖了一下。dean没有转身,只是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慢慢佝偻下身体——接着又动了一下,肩膀震颤着,手臂弯曲。
dean痛苦地跪倒在该隐的尸体之前。
听见他的呻吟声。
他想叫dean的名字,但在那之前,他已经冲进院子,跪在dean身边将他抱住。
“dean!”
的后背抱起他,却发现他的胸膛整个塌陷下去。茫然无措地抬头an还呻吟着,嘴唇上全是从喉咙中涌出的血。
“dem慌乱叫着他哥的名字,一时慌乱得手足无措。他伸手贴上dean的胸口,却发现他哥的肋骨像是被什么东西压断了一样,皮肉之下的骨骼软绵绵的,好像再用力就能感觉到他已经被压碎的内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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