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该累了,也早就累了,却没有人愿意退缩。
他起得很早,桌上放着新来的信,字迹是百晓生的风范,只是力道还小,韵味也差了许多——
因为他岁月的历练还不够。
区区孩童,偏被养成这样早智诡异,再过十年不是成了怪物。
他燃起蜡烛,将薄薄一纸烧了。
良景虚的声音从床上传过来——
“你在烧什么?”
那种他醒来时特有的软软尾音,三分迷蒙七分温懒,悦耳无比。
“先生刚来的信,阅后即焚。”
良景虚正在揉眼睛,淡淡问道:“他说了什么?”
萧四无吹灭了蜡烛,转身坐到床边,“先生说——”
良景虚本还有困意,越听越清醒,最后揉着眉心掩了神色,笑声冷毒,“他猜的罢……”
“若是真的,”
他放手,埋下头继续笑。
“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相对一时无言,晨光正好。
傅红雪坐在云来镇的小摊上,叫的东西还在做,他要给燕南飞带点吃的回去。
蜀地的东西,唯有早点还清淡一些,清粥小菜,旁的就皆辛辣,或是麻得人欲罢不能。
他坐在那里,就没有人敢同桌,只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穿着一件白色短裳,小跑着到他面前,稚声稚气地问——
“你是傅红雪吗?”
傅红雪打量着那孩子,未曾点头,他又已拿出一封信——
“有个老爷爷叫我把这个给你。”
说完把信往桌上一放,一步三跳地走了。
傅红雪冷冷看着那矮小的背影消失不见,利落地撕开封口,闻听小二颤声,递了食盒过来道:“客官,您要的东西好了……”
傅红雪已抖开黄纸,立刻旋身的杀气让小二毛骨悚然,手中惊落,已被傅红雪一把抓回手里。
将手中的信往怀中一塞,取了银两出来搁在桌上。
“不用找了。”
说罢提着刀离去。
风卷长衣,久违的杀戮气息已回。
小二战战兢兢地望着黑刀的背影,觉得一大早就像失了半条命。
那孩子却不知何时又到了他身后,径直往店里去,一面轻慢道:“小二,他刚刚都买了什么——照样也给我来两份。”
那种年轻稚嫩的声音,听起来却沉稳而带命令之意,还有着这个年纪绝不该有的笑容,扔了一锭银子在桌上道:“不用找了。”
小二大惊,“这,小公子,这也太多啦。”
那孩子道:“今儿上午,这里我包了,上齐我要的东西,你便回家罢。”
话音刚落,一把飞刀就从小二颈侧冒出头来。
萧四无进身关门,隔绝日光,径直去蒸笼里取了两个馒头扔给他。
“小先生,重点不是吃饭,只是谈话而已,一切从简好了。”
百晓生捏着馒头笑道:“四公子何不直接叫我先生呢——”
萧四无道:“因为先生尚在。等他老人家去了,萧某自然改口。”
他缓缓坐下,“我刚刚瞧见了傅红雪。”
百晓生道:“我也瞧见了。”
萧四无道:“他心情不大好,小先生可知是为什么?”
百晓生道:“我告诉了他一些真话,人在听了真话以后,通常都会不高兴的。”
萧四无道:“萧某且来猜一猜,小先生告诉他,他曾经杀错了人——”
孩子银铃儿般的笑声即起,“四公子真聪明。”
萧四无笑道:“可是此事跟你并无关系,何必多此一举——”
百晓生道:“你不是我,怎知这跟我没有关系。”
萧四无点头,“有道理。”
傅红雪已走远了,食盒里的东西还是热的,燕南飞却不在。
冷霖风已道:“他刚才出去了,说很快就会回来。”
傅红雪将盒子往桌上一放,“你且吃点东西。”
冷霖风方一抬头,就见刀客已返身出门。
迎着门外的光,投下肃杀的剪影。
尤离并不太通音律,握着短笛就会想起能歌善舞的合欢来,他的确不喜欢他,但他已算有些成就了,至少良景虚会一辈子记得他。
他站在窗前,刚吹了两个音,就看到白衣人走进了院子里,立刻收了短笛转身下楼。
公子羽像是百无聊赖地溜达过来的,尤离已道:“四公子出去了。”
公子羽点头,“嗯,我是来找你。”
尤离沏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恭敬递到他面前,“公子,昨夜马芳玲身故,是属下一时大意,还未来得及去跟夫人请罪。”
公子羽毫不在意,“哦,她出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尤离道:“公子请用茶罢。”
公子羽却道:“你不来一杯?”
尤离只能又取一盏添上,茶香四起中,公子羽已将一枚澄黄的药丸抛进杯中,尤离动作一滞,洒了几滴在桌上,复又添满,轻轻将茶壶往旁一放,并不抬头去看公子羽的表情。
那人看着药丸在茶杯里溶解,“喝了罢。”
他曾明言,此物不用在自己人身上。
尤离二指握上茶杯,茶香完全盖过药气,灼烧着指节。
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静静地等待着迎接他的是什么。
公子羽闭目,“好茶,萧四无的东西的确不错。”
他慢声道:“燕南飞,尚在人世否——”
尤离坐在那里不动,直言道:“不在。”
他并不害怕被质问什么,低着头去充当一个失神的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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