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个冬紫县的乡绅儿子,名唤白术,家境也算得殷实,在乡里也是有头脸的,虽然这点银子身份到了京师不足挂齿,但吃穿用度也不输同窗。同学且带他往教坊去,不想他猛然就沉迷了这声色之中。若仅是迷了酒色,那些同学不必理他,却见他竟将这些小官们一个个当正经人看待,还当了个散财童子,便劝他:“戏子无义,你原好好的,如今吃糠穿麻的,人家倒不念你一点恩!趁势放手罢了。”那白术却是一股脑的,只一味要见薇官,又说:“我到底要见他一面才行。”竟想翻墙,好快被拿住了,又要拷问他,还好有些人认得他是那个大傻子,便不将他做贼办。过了半日,又拉了他往院子去,说道:“你要见薇官,便让你见去,且叫你不要出声。”
那白术被拉到一屋子的侧门,从帘子外听得有人声,只听见薇官那娇声娇气的说:“请傅爷、二爷的安。”又听见一个薄薄的男人声音说:“我听说你全家发了病,家乡发了瘟,不知是不是?若是的话,咱们这儿也是积善积福的人家,你跟我们说,自然短不了你的。”那薇官忙道:“并没有这样的事,是那个不要脸的东西乱编排?”那声音又响起来:“金山,拉他去打二十,打了再回我有没有这事。”这话说得淡定,倒是白术听了惊慌,忙想要救,却被人拉着身子捂着嘴。却听得噗通一声,薇官原是跪地求饶了,只道:“我也不过想赚点子钱罢了!哪个做倡伎的不编两句诳一下客人的?客人偏爱听这些的,难道我还捡客人不爱听的说?”那人却道:“放你娘的狗屁!平日多少好话说不出,如今却把诳钱说成奉承?一张狗嘴吐不出真象牙!我只告诉你,咱们这儿是正经官家教坊,你那些外头半掩门学来的野路子倒收起些,别叫我看着恶心。你知道我这个人,再没好话,什么做不出来?如今只问你知不知错?”那薇官忙磕头认错,又说:“我再不敢了,只求二爷开恩。”傅二爷便冷道:“你只把钱给人家还回去,不要给我丢人,在京中子弟跟前还使这些下三滥手段,自轻自贱也就罢了,别叫人家一并连咱们教坊都看低了,以为我没有给你饱饭吃,以致你为了两个钱连脸皮都顾不上了。”薇官又磕头认错。
那白术在帘外听得心凉了半截,只道:“我一颗真心,竟被当是傻子。”却又听得里头那二爷说:“好了,我的话训完了,可听听兄长有什么话。”却只听得一极温和的男人声音说:“是他年轻,难免轻狂些,何必吓得他这样。只是两件,一个是要把钱仍送回去,二来,再不要犯这样的事。若真有什么难处,便和我们说,都是可以的。”薇官只道:“谢教习开恩,薇官再不敢了。”那傅二爷便斥道:“头磕完了?还不滚!”那薇官慌忙走了。
又听见那温和的声音说:“白公子还在外头么?”那仆人便放开了白术,让白术进了屋内。白术掀起帘子,见里头站了几个仆人,另在梨花木的桌子上置了一花青瓷瓶,瓷瓶上养着一株兰花,兰花旁露出半截袖,是白纻春衫,白术抬目一看,见那紫青炕上坐了傅家兄弟,常人看时总教傅天略的一身光彩刺了目,唯独白术看不见那宝气精华的二公子,只见到这着傅长男,白纻裁春衫,微风淡青眼,容色如春柳,气息似东风。白术方又悔道:“怪道那些同窗们都笑我无见识,果然我是个没眼色的,以往总以为薇官艳绝、茜官雅绝,竟不知什么才是绝色,何不是古人说的‘误将妖容当倾国’。”
傅天浪对他说道:“傅某是本坊教习,素日因病竟疏于管教,以致有了今日之事,实在内心难安,如今实在愧歉。”说着,傅天浪便起身,与白术一拜。白术忙扶住傅天浪,只觉手上触了那白纻粗糙的布感,竟似摸着了什么绫罗一般都没这么金贵。傅天略也站了起来,笑了笑,又道:“如今你是太学生,怕到时要考试的,如何能这样胡乱破财的?饿了自己,拿不动笔,倒叫咱们心里难安。”白术忙笑道:“傅二爷这么说,倒是令我惭愧不安了。”傅天略又道:“我是个不入流的,怎么称得起你一声‘爷’?阁下是要当天子门生的,咱们可比不上。”白术只是满口“不敢”的。傅天浪闻说白术饿了许多日,便留了他用饭。白术本想推辞,却又不忍拒绝傅天浪,便一起用了饭,饭毕,傅天略又让下人雇了车送白术回居所。
傅天略只对天浪说道:“我看这个白术也确实是个老实人,怪道被骗得一个子儿不剩的。虽说他是乡下人,但词言娴雅,且那一口的官话说得没有一点口音,比咱们还字正腔圆的。”傅天浪便笑道:“他那儿虽然比不得京城,但也是鱼米之乡,又是乡绅之子,从小勤学苦读的,连太学都考上了,如何不是人中龙凤?偏你一个井底之蛙竟将京城之外的通通当成乡下屯里,这才教人看不起。”傅天略被说了一通,便努嘴说道:“倒是我的不是了!是我不好,没读两本书,比不得人家读书人。且他是一等一的太学生,怎么还被个没读书的戏子粉头骗得裤衩都不剩,险些就得光着腚跑去上学了?”傅天浪无奈笑道:“我倒要说你,却又怎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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