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若人人都知道其中有蹊跷,反而要值得思考了。不说新的福建都督是皇上钦点的,就算是涂硕,身后可站着忠顺王府啊,这两位都不会是这么傻的人罢!
“铭玉,说说你的想法?”温芹笑着拍了下林铭玉的肩膀。
林铭玉摇摇头道:“如今我们了解的有限,真相如何说不准。不过若是我见到这个士兵,我会问他当日凉瀛与我方的交易,知道的有哪些人?行动部署的又是哪些人?凉瀛有多少人,福建水师有多少人,海贼又有多少人?海贼装备如何?何时何地发现的踪影,又是如何得手的?双方交易之地应是常去的地方,日常定有小支军队驻守,几个哨所之间也该联络及时的,为何出事了,福建水师赶不及追踪海贼?当时福建水师又在做什么?传讯的哨所在做什么?若这些都能问清楚,是非曲直,也自然水落石出了。”
一席话说得众人皆惊。
温芹笑道:“想来今日便来知道这些答案了。”
林铭玉心道,当然能知了,涂凌光布了这么久的局,就是要让忠顺王府犯下这么明显的错误,想要开脱,只能把这里面的来龙去脉说清楚,然而只要分说清楚,私通海盗的罪名就是板上钉钉了。
忠顺王府会如何做?认下失职的罪过,放弃海上交易这块肥肉;还是冒着被揭穿的风险,据理力争一番?
忠顺王今儿该睡不着觉了。
京都这里已经是谣言四起,原来福建的水师府里,也是一片黑云压顶的沉重气氛。
涂硕黑沉着脸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堂下立着的王重胖脸上汗出如浆,一贯趾高气扬的眉目在小主子越来越阴沉的脸色下显些皱成了一条活生生的老苦瓜。
屋子里的火盆烘得他全身发热,内衣贴在肉上,让人有一种皮肤被死死黏住的沉重感,不过他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唯恐打断了主子的思绪,让他把一腔的怒火对准了自己。
“什么个东西,老爷子给点儿脸,就充什么主子,不过是皇家的一条狗,凭他也配对爷摞脸子!”涂硕突然一脚踢飞了博古架旁立着的一只高几,高几上的珐琅瓷器骨碌碌滚动了两下,“哐嘡”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碎片渣滓溅飞,有一片不小心落到王重的腿上,唬得他往后一跳,口里禁不住“哎哟”了一声。
“坏了。”王重暗骂。他战战兢兢地用眼角余光扫向涂硕的方向,只见他一双阴毒的眼睛正不屑地望向了自己,忙腿一软跪下道:“小主子息怒,依奴才看,姓尤的胆子小,不敢抗这个担子,出了错往主子身上一推二五六,实在不是个东西!”
“别说废话,你也什么法子,说出来,说得好,爷大大的赏你。”
王重抹了抹头上的汗,法子,他能有什么法子,是主子自己贪财,才得了一笔大的不满足,又向凉瀛下了手。下手也就罢了,谁知走漏了消息,如今凉瀛那边一口咬死了是福建水师放跑的海贼,蒙成飞那里怕朝廷真的发兵,逼着主子爷解决。尤嗣宏这老东西软硬不吃,一迈装病躲在都督府不出来,说事情都是涂郎将做的主,他日圣上怪罪下来,他会上书为郎将分辨清楚。如今身体虚弱,就不好出来主持府务了,索性从来福建之日起,府务就是由郎将经手,他是放心的。就这样龟缩在都督府里,主子爷上门硬闯,他就敢把府兵召集起来抵抗。弄得主子上不上,下不下,里外不是人了。
这都不是最紧要的,现在事发,总得有人出来顶罪,谁来顶罪也没这个分量呐。
眼见着涂硕眼睛里森寒得能结出冰来,外面突然闻得一声:“禀主子,秦公子求见。”
王重眼睛一亮,就听涂硕沉默了一会,道:“让他进来。”
他转身坐到书桌后的太师椅上。王重挪了挪身子,想要站起来,却感觉到头顶发麻,抬头去看,只见涂硕还是盯着他,一脸答不出来就别想起来了的表情,他后脊椎上刚刚止住的汗又下来了。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通禀之声,一个修长秀逸的身影从屏风后走出来,未语先笑:“这是怎么了,我刚来了就生这样大的气。”
他在屏风前站了,脚旁是倒下来的高几以及摔了一地的碎瓷片。
涂硕冷哼了一声,提高声音道:“没用的东西,没见着爷来了客人么。还不来人清理了干净。”
屏风外忙进来两个小丫头,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用帕子垫着手把瓷片捡起来兜走,又来了两个人把高几抬出去。
“鲸卿,坐罢。”
秦钟笑一笑,坐了下来,从进来到落座,他的视线始终追随着涂硕,连个眼尾都未扫向地下跪着的王重。
涂硕被他看得心情舒缓了几分,问起他的来意。
王重一面听着他们寒暄,一面心里暗恨,好个小娼/妇,贱骨头,竟教他欺到爷爷头上来!一面又期盼着秦钟能把涂硕的注意力引开,让他得以找个机会开溜。
正想着,只听涂硕冷声道:“都是这没出息的奴才,平日里把自己夸得如何得用,真得为爷解忧的时候,倒放不出一声屁,狗奴才!”
王重皮一紧,又听秦钟笑劝着:“你也太心急了些,我看王管事平日里就是挺机灵的人,又管着诺大的海运生意,与各方都是说得上话的人,要说出主意,还有什么人比得上他对这里头的事更熟悉的,你只管放宽了心,我想王管事定是有了主意,只是没有拿捏妥当,不敢说的。”
涂硕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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