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
铿锵有力的两个字, 比剑还利。
封墨怒目而视, 瞪着“封灼”,仿佛在他跟前的,是一只让人嫌恶的虫子。
清珑坐在最上面的矮桌后,闻言微微一愣, 显然很是惊讶, 但眼中还是浮起了一抹欣喜, 然后那份欣喜逐渐扩大,终于让他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封灼能猜到他的心思——毁了。封墨跟“封灼”之间的那根线,毁了。
“封灼”的身体一颤,不敢置信地看着封墨。他半晌之后才开了口,他愤怒无比,但声音却很轻。就像是被崩断的琴弦,犹不甘心地发出一声声不成调的余音。
他说:“恶心?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会后悔的。收回你说的话。”
封墨会后悔,但不会是现在。现在的封墨是一匹刚踏上草原的马驹,他恣意张扬并骄傲,他忘却了一切,还没学会有些话说出口就无法挽回的道理。
封墨拒绝:“我为什么要收回,难道你不恶心吗?你口口声声说我前世是你养大,又说我是你的伴侣、爱人。哈!你对自己的孩子产生了欲-望,你不恶心吗!”
“封灼”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的唇色发白,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他继续劝说:“你是我的,我们生而为一,不是这种父子关系。你只是忘记了,你——”
封墨打断了他:“够了!你不用再多说了,我不会跟你走,更不会爱上你。现在你可以走了。”
“封灼”的怒火终于压不住了,在他看来,他跟封墨有千世的纠缠,区区一个心魔劫,区区一个忘情咒,怎么可能抹去灵魂深处的印记?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如果找到一个根源,那只有一个——清珑。
于是“封灼”冲向了清珑,他要杀了他,哪怕他知道,这样做并不会让封墨改变心意、甚至会更加厌恶他。但是他的怒火已经侵吞了他的理智。
“封灼”的力量是强大的,与生俱来的优势让清珑根本无法反应。
但是封墨却能反应。
封墨虽然忘记了一切,但是他的命脉是跟通天树联在一起的。
封墨挡住了“封灼”,“封灼”即使在暴怒之中,也立刻反应过来,收住了力道。
他不想伤了封墨,但是封墨不知道。封墨只知道,“封灼”要杀了他的父亲。
于是封墨出手了。
一柄龙鳞剑突然出现在封墨的手中,对着“封灼”的心脏。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封灼”反应过来了,可能是因为封墨力道不够……
总之,最后的剑偏了,刺穿了“封灼”的肩膀。
那一瞬,云团之上的封灼也仿佛体会到了那种痛,但也仅止于身体上。
“封灼”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封墨似乎也被这一变故吓到。因为他知道凭“封灼”的实力,他应该是能躲开的。
但是“封灼”没有躲,甚至还收回了所有的灵气,让这一剑不至于反噬封墨。
血顺着锐利的剑锋淌下,浸透了“封灼”绯色的衣裳,在那绯色上又添了一抹红,红得刺眼。
“封灼”眼中的愤怒突破了极限,却反而归于了平静,落入绝望的深渊。
他看着封墨,一字一句道:“你想杀了我。”
封墨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是他的脑海中一片白茫茫,他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咬紧了牙关,满眼不自知的慌张看着“封灼”。
“封灼”的眼中仿佛烧起了一团火,燃尽了绝望、悲恸,最后只剩下两团冰凉凉的灰烬。
“封灼”伸手握住了封墨的剑锋,他甚至忘记用灵气护体,任由剑锋割破了他的手掌。
他用力,将剑一寸一寸往外拔,但他的眼睛却始终看着封墨。
当剑被全部拔-出,“封灼”对封墨说道:“心魔劫之前,你说你就算忘记了,只要我告诉你,你就会信我。你说你就算落为凡人,魂中也留着我的一席之地。”
“骗子。”
“封灼”握着剑的手没有松开,他的手心一用力,剑被从中折断。
“锵——”恍如震耳欲聋。
“封灼”将剑丢到地上,冷冷看着封墨:“心魔劫败,你我之间,恩断义绝。”
狂风起,“封灼”消失在了原地。
云团之上,封灼猛地闭上了眼睛,那“恩断义绝”的四个字,仿佛一把钥匙,刺入了封灼灵魂深处紧锁的门扉。
“咔哒。”钥匙转动,沉重的门扉嘎吱摇晃,狂涌的情绪是那沉积的飞灰,扑头盖脸地卷动飞舞,让封灼眨眼间体会了那些或撕心裂肺、或甘甜美好的过去。
封印打开了。
封灼再睁开眼,眼前又是另一副画面。
这里,是通天树的本源。
通天树通三千千世界,它的根须在任何一个世界里,都是一棵大树。所以封灼之前想过通天树本体的巨大,如山如壁,上入天穹,左右能割裂世界。
但是实际上,它并没有那么夸张。
通天树生长的地方,是一片虚无而梦幻的空间。这里没有“天空和大地”的概念,上一秒那些房屋还落在草地上,下一秒它们就被包裹在肥皂泡一样的小境界里漂浮。
这里变化万千,也随心所欲。
唯独通天树一直屹立不动,它是这个世界的中心。
通天树的宽度如一栋小房子,上能看到树冠,下能看到垂落的根须。
它在这里是独立的。
而在通天树的树冠里,封灼还看到了土宝。封墨说得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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