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符上身,张晗只觉得眼前的一切仿佛扭曲变形一般,空间似乎变成了流动的,一阵头晕目眩,他难受的闭上了眼睛,待他再睁开眼睛,他已经站在了地府的一条看起来十分萧瑟的路上。
玄孟大约是怕把他送到过于繁华的地方被鬼差发现,于是选了个鬼迹罕至的偏僻所在。
这里看起来十分破败,大概是很久没什么鬼来过了,整条街空空荡荡破破烂烂,泛着一股沉沉的死气。
张晗小心的靠边走着,也许是他的人气惊动了这里的沉沉死气,街上竟然莫名的吹起了风。
这风吹到身上并不冷,而是有种莫名的黏腻感,仿佛被什么软体动物贴着皮肤擦了过去似的。
张晗生平最怕蛇,自然对软体动物的触感也并不怎么喜欢,于是每每有风吹来都不由得激起他一身的鸡皮。这一路走的十分煎熬。
突然街边的一所破房子里传来叮叮哐哐的摔打声,张晗迅速矮身靠过去,隔着破烂的窗子往里张望。
只见里面有个十几岁的小鬼正将屋子里仅剩的几个破烂家具摔摔打打,口中骂骂咧咧的发着牢骚:“说什么公平排号!凭什么我们排了这么久都排不到!”
一旁有个瘦小的老妇几次想上前拉住他,又不敢,只得小心的将还算完好的瓶瓶罐罐护着藏好,小声的劝慰:“再等等,再等等,隔壁小东前些日子不就等到了。”
“他等了二百年了!我们难道也要等二百年吗?”少年应该是气急了,声音带了哭腔,“再说!凭什么我们就要等这么久?我们……我们又不是魅!”
老太婆嘴唇抖了抖,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没能发出声音,眼眶却慢慢红了。
角落里一团黑影动了动,张晗这才看出那是一个成年男鬼,因为穿的十分破落,蜷缩在角落里,张晗起初还当他是一堆杂物……
那男鬼坐起来,掏了掏耳朵,语气十分不耐烦:“凭什么?这还用问吗?
这条街上的鬼哪个心里不清楚?要不就是你有个成了魅的爹娘老子,要不就是你家没了后人或者后人没给你供香火捐功德呗。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他靠着墙挠了挠拖布一般的头发,仰起脖子瞥了那少年一眼,切了声,“你来这条街也三四十年了,怎么还没想明白?光长年岁不长脑子吗?”
少年捏紧了拳,牙齿咬的咯咯响,大声道:“我就是不服!这不公平!”
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公平?公平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你活着的时候,见过吗?
活着的时候都没见过的东西,你凭什么指望两腿一蹬死了就能见到?”
说完他翻个身,换了个姿势重新躺回了墙角,“你有力气在这儿冲你老娘摔摔打打,不如学学后街张婶子。
甭管用什么办法,巴结上个判官,不说送你早入轮回吧,至少能把你那做了魅的老子和妹子从地狱里捞出来少受点苦。”
少年哐的踢翻了脚边三条腿的破凳子,“少拿我爹和妹子跟张家那些怪胎比!
我爹和我妹子是真的冤枉!他们家那些人活该下地狱!
那个张晗不男不女坏事做尽,下油锅都不冤!”
那人咯咯一阵乐,说:“是是是,你冤,你冤,你全家都冤!你全家巨冤!
那又怎么样呢?
下油锅的是你爹和你妹子,张家那个怪胎自由自在的到处晃,除了不能转世投胎,人家一个魅,过得可比你这个鬼强多了。”
又是一阵叮叮哐哐,这次却不是那少年,而是一边默默站着的老婆子,那老婆子怀中抱着的瓶瓶罐罐跌了一地,咕噜噜的滚的到处是。
她却两眼发直,默默念叨着:“是啊,张婶子昨天还说,过两日她丈夫也能从地狱出来了……他们一家就团圆了……”
说着眼泪从眼眶中滚滚而落,声音越发沙哑哽咽,“可我当家的,和我的囡囡,还在地狱受苦……
天爷啊……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张晗收回视线,迎着那令人作呕的邪风继续往前走,那老妪的哭声却始终萦绕在耳边。
他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是鬼哭,这种来自地底深处的绝望,仿佛千年冰锥一般戳进人的心底。
虽然世上叫张晗的人千千万万,叫张晗的鬼应该也不少,但张晗的直觉告诉他,方才那几个落魄鬼说的张晗,一定与自己有关。
他隐隐觉得自己似乎离某些真相又近了一点,又似乎这只是浮在海面上的冰山一角。
真正的真相深深藏在黑色的海水之下,他始终无法触及。
沿途又遇见不少同先前见到的差不多的落魄鬼。
这些鬼大多瘦弱,生前大概都是些穷苦的底层人,死了也是一般的孱弱落魄。
他们面无表情的飘荡在这荒凉死寂的街道,浑浑噩噩一脸麻木,甚至连看都没多看张晗这个外来客一眼。
张晗一边走一边小心的听着周围的动静,他记得纪开说过,那些魅跟他妈妈约见面的地方,在忘川河上游的密林里。
所以他要先找到忘川河的所在。
好在地府只有这一条河,找起来也并不十分困难,走出萧条的鬼街没多远,张晗就听见了潺潺的流水声。
他循着水声加速而去,赶到河边却并没见什么植物,只有平坦的河滩,看起来应该是在忘川的下游。
虽然离上游应该有些距离,但只要找到了忘川,逆流而上就不难找到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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