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翻身上马,在寒冷的风和飞扬的沙中继续扬尘而去。
天色微明时,梅长苏终于到了梁军驻地。
梁军驻扎的地方离梅岭尚有一段距离,列战英早早接到了消息在营帐前等他,一见到梅长苏的身影眼睛倏忽地便明亮了,等到梅长苏当真走到面前,却又有些哽咽地说不出话。
“林……苏先生。”
他张了张口,多日来军务大事压在他身上,萧景琰又生死未卜,他还须得小心提防不能泄露消息。担忧与焦急让这个从军数十年的将军也泛起了极大的恐慌,梅长苏的到来就像一颗定心丸,让列战英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这是曾经的赤焰少帅林殊,现在运筹帷幄的苏先生,只要有他在,一切问题都仿佛能迎刃而解。
列战英微微侧身,压低了声音道:“苏先生,殿下还在营帐中……睡着。”
这个睡字用的十分委婉,梅长苏心里一沉,掀帘走了进去,终于见到了这个他两月未见、牵挂一路的人。
萧景琰的眉目还是线条分明、刚毅清晰,他瘦了很多,北境的风沙吹得皮肤也有些粗糙,脸色很不好,几乎是苍白得没有血色。
梅长苏觉得心口微微一疼,有把刀绞到了心底,掀起了内腑最柔软的血肉。
这是他最珍重的人,是战友,亦是爱人。
萧景琰的呼吸已经很微弱了,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蔺晨解开他胸前层层叠绕的纱布,毒素的作用让伤口迟迟不能愈合,甚至还有了腐肉的痕迹。蔺晨皱着眉拿银针挑了一些血肉在眼前,有些感叹地道:“这箭矢正好插在心肺中间,他当真是个够厉害的,竟能挺到下战场的一刻。”
梅长苏身形微微一僵,他不是没有看过血肉淋漓的伤兵模样,就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从地狱挣扎归来,可是偏偏对着萧景琰,他就觉得十分难以容忍,怒火和疼痛几乎要从心底澎湃而出,如何都压制不住。
不知不觉中,萧景琰已经成为了梅长苏最大的弱点。
他绷紧了唇角,声音压得极低,全然不是平日那个温润谋士的样子:“有救吗。”
蔺晨摊平了手中的药包,直视着梅长苏的眼睛,少了几分玩世不恭,十分郑重地道:“有救,我会先将他腐肉去除,再行解毒。你相信我,只要他还没死,我一定能救活。”
梅长苏闭上眼,沉声道:“好,我信你。”
他绕过蔺晨,低下头用手描摹着萧景琰削瘦的颊骨眉峰,良久俯身,在他眼睫上落下一吻。
这双眼睛那么明亮好看,应该有再睁开来看这世界的一天。
梅长苏缓缓起身,伸手拿过放在床头,胸口尚有血迹的、属于萧景琰的战甲。
他摩挲着手里冰凉的铠甲,却好似触及着那颗军人热血的心。列战英惴惴不安地立在一旁,他猜到了梅长苏要做什么,但是仍旧有几分不敢置信。
大梁的军队不能没有主将,梅长苏与萧景琰,本就如同一人。
他披上了萧景琰的战甲,却拿起了属于林殊的长枪。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33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沙场的风火,夜幕的明星。
梅长苏倚在军帐的桅杆边,有些出神地眺望着远处的山岭尽头。
那是梅岭,一个他最熟悉的地方。兜兜转转十四年,他还是回到了这里。
他闭上眼那场血火交淬的战事还在眼前,恨意和怒意一刻也未曾消退。唯独此刻站在军帐之前,手握朱弓长枪,还多了一丝温情的惦念。
因为萧景琰还在他身后,所以哪怕梅长苏再如何交锋沥血战前厮杀,都还存着一份克制。
他们都不能死在战场上,他们都必须活下去。
蔺晨自账中掀帘出来,与他目光交接轻轻点了点头,随即眉头一皱:“你喝酒了?”
梅长苏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一点点。”
的确是一点点,在这沙场之上,只有酒液和鲜血最能清醒人的心智,梅长苏需要冷静,需要打起精神,萧景琰已经倒下,他无论如何也要撑着走下去。
蔺晨有些不赞同:“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每日在战场上已经耗费了很大的心神了,你这是在拿命换。”
梅长苏笑了笑,他手里的长枪在月光下闪着凌冽的寒光,饮过酒的唇色有些殷红,一张一合间恣意得很:“我知道,我没打算拼命。算算时间,他们也该按捺不住了,迟则两三天,早则明日,玄布势必整顿全军,与我竭力一战。。”
萧景琰昏迷了十三天,梁渝战线一退再退。玄布本来已经肯定自己得手,正准备一鼓作气大幅进攻,却不妨梁军又重新推回了战线,主将亦重新挂帅出征。
他惊疑不定,也怀疑是有人假冒萧景琰,但是看对方不仅身形相仿,号令布阵亦气势惊人,将领军士莫不听命,又实在不像个冒牌货色。
最可恨的事,上一次他偷袭得手,萧景琰却好像学乖了,不再一马当先,而是远远躲在军队正后方。就连战术也一改之前精兵突击的作风,改为多队扰乱,就像伺机而动的小豹,仗着地理优势,冷不丁地便时常上来咬上一口,却偏偏怎么都抓不住。
虽然直面的冲击和损伤减少了,但是不知不觉大渝军队的士气和精锐度都在下降,玄布不是太子派来的无用监军,只消两三日就明白了大梁想做什么。
以钝刀磨锐气,最小的损失,最大的收益,真是好算谋。
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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