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9日 下午
在小瑞在操作台上把冲洗液沉淀离心好,加在凝胶里并滴上不同浓度的血清后,我们4个人围坐在操作台边等着结果出来。在胡大一的逼视下,细微的汗珠不停地从小瑞额头渗出。
“小瑞,被害人不是被勒死的。”我说。他转过头来,双手撑着台面,肩膀疲惫地耸起,仿佛无力承担鉴定错误的责任。我指着照片接着说:“你看这里,虽然袜子在脖子上绕了个整圈,还打了结,现场也很象限制被害人行动然后勒死的状况,但是尼龙的足球袜有一定的弹性,系到那样的松紧程度不足以勒死一个人。证据就在这里,脖子上的勒痕非常浅,几乎看不出来。与其说那是勒痕,不如说是别的原因形成的不连续的痕迹,比如轻微擦伤什么的。”
胡大一凑上来看着:“吻痕?哦?他的性伴侣可真是粗暴。”
“我想…”小瑞喏喏地说,“我看到舌骨没有断,当时也犹豫过,不过我想勒死的话舌骨不一定会象吊死一样断裂,所以…”
“那还要看别的。”我没有搭胡大一的话,接着说:“他的脸色是苍白的,球结膜没有出血点,这些都不象勒死的征象。”
李斌辟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嘴里说:“那么,朱夜,你倒说说看,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呢?”
“现在还不好说。”我说,“看他的肺,还是有瘀血的征象。象是心跳先停呼吸再停止。血液毒物分析有什么结果呢?现在药物中毒不能除外。”
小瑞翻着桌上的资料:“啊,是这里,酒精浓度超标,没有吸毒的迹象,也没有别的常见毒物中毒的依据。唉!为什么他竟然不是勒死呢?这可怎么找死亡原因?没有什么显著的内、外伤。伤脑筋啊!”
“把特殊药物检测用的试剂拿出来,”我说,“地高辛抗体在分析化学室的-18度冰箱里。取心脏血做高效气相色谱分析,看看有没有心得安、异搏定、地尔硫卓的波峰。”
“一个只有小学文化的司机会用这么复杂的药物投毒?”小瑞不可思议地望着我,“很多不是专门搞心脏科的医生都搞不清楚这些心脏病药的使用方法。”
“谁能肯定他就是嫌疑犯?”我说。
“这个我可以肯定,”胡大一说,“嫌疑犯这顶帽子他是逃不掉的。”
“为什么?”
“他没有被害人死亡时的不在场证据。被害人大约是9-10点间死亡的。毛大富声称当时他正在动物园附近一条无名的小马路上吃四川人做的麻辣烫大排挡,车就停在虹湾路上一家叫‘小南国’的饭店的停车场里。问题是,那条马路其实是一大块准备建造高级别墅工地的围墙间的缝隙,现在那里面只有民工住着。两边都围墙很长,平时没有人走动。小路通向虹湾路,一直到虹湾路才有饭店、夜总会和高级别墅。工地上的没人注意到围墙外面有大排挡。毛大富自称吃过麻辣烫,喝过半斤特加饭,过了10点才回到车上。又休息了一会儿才开车离开。停车场也没有人能证实他确实出现过。也就是说,他昨天晚上7点在交了货以后,到午夜被拦截住的时候为止,没有人能证实他究竟在干什么。”
“对这种生活习惯的人来说也算不上什么,”我说,“昨天晚上在那一路上没有可靠的不在场证明的人至少有几百个,你要一个一个调查吗?”
“但是他还很能为自己开脱。他说他在车上睡觉的时候曾经听到车后有响动,下车一看是个穿深色风衣的男人,正在车尾处不知摆弄着什么。他问那人要干什么。那人说找一辆车上的什么人。看到车后门关着,他就没有追查。那人说的什么车和什么人毛大富不记得了。那个人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他也不知道。”
“这也不能说明问题。”我说,“就算毛大富行踪不定,也不能说明他就是杀人犯。没有动机!再说,没有文化的罪犯很少会把现场搞得很复杂,除非和某种宗教活动有关。”
“呵呵,好!”胡大一笑道,“开始了!你开始进入状态了!韦医生,你去把那些化验做了吧。晚上吃过饭就要开吹风会。6点以前能做好吗?”
“啊…这么紧…”小瑞叹道,“我一个人可能…”
“所以你得快点去!”我说。
他走后,李斌说:“我去看看石蜡切片脱水怎么样了,顺便再把尸体放进冰柜里。”他朝我挤挤眼睛,跟在小瑞后面也走了。
“知趣的人越来越多了。”胡大一笑着说,“接着来,你想到了什么?”
“我想…以毛大富的背景,他是不大可能这样杀人的。”我说,“如果他真的杀人,把尸体随便丢弃在郊区的鱼塘、草丛之类的地方可能性比较大。对这个杀手来说,杀人本身并不是为了从ròu_tǐ上消灭一个生命,而是为了达到其他目的,比如…”
“情欲的满足!”
“对,有可能。虽然我还是很不愿意想象中国也成了变态连锁杀人犯横行的广阔天地。”
胡大一说:“从这一点上来说毛大富倒是不太象了。”
“为什么?因为他有老婆孩子吗?”我说,“不要忘记中国的同性恋绝大多数到了年龄都结婚。”
“不,你看这小子的衣服,应该是个出入歌舞厅之类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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