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端起香茗啜了一口,王后冷冷地望着他。
那小太监一个激凌,像是忽然从梦中清醒过来,一头仆倒,“娘娘,小王爷忽然昏倒,面色发青,抽搐不止。”
只听哐当一声,青瓷杯盏滚落在地。
王后面色立变,扶案而起,鬓边凤钗巍巍地颤,“太医呢?可曾传了太医?”
国主祭天未还,临走前着她照顾黎泱。月隐传人若是在这当口出了什么茬子,她如何担得起这干系。
“这……奴才不知。”小王爷昏倒,整个乾耘宫人心惶惶,乱作一团。他只顾拼命赶来向王后娘娘报讯,何曾注意旁的什么。
“你们就是这样伺候主子的!”王后一旋衣袖,怫然怒道。
匆匆赶至乾耘宫,只见五六个太医已经候在殿外,一个个面色煞白。王后瞥了他们一眼,掀帘子进了内殿。太医们匆忙弯腰跟了进去。
黎泱已经醒了过来,锦被下的身子蜷成一团,阵阵地抽搐着。他的牙齿已经深深陷入下唇,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向来灵动飞扬的眉眼间,也隐隐笼了层黑气,显是疼痛已极。
少年攥紧了被角,眼睛瞪得大大的,汗水已朦胧了视线,却硬是一声不吭。
“泱儿——”见到眼前的情状,王后又惊又急,拔高了声音叫道:“太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楞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救治小王爷!”
冷汗顺着额头落下,太医们对望一眼,忽然齐齐跪了下来。
其中一人叩首道:“回禀娘娘,小王爷是被人在晚膳中下了月见草,如今毒已侵入心脉。臣等……臣等实在无能!”
月见草!
王后的身体骤然颤抖起来。
黄泉道,月见草。碧草青青,见月断魂。
这曜月国的至毒之物,历来都被宫中用作赐死后妃之用。几百年来,从未听说谁中了月见草后,还能活下来的。
只听黎泱隐约发出一声呜咽,鲜红的血水顿时顺着唇角流下。小小的身躯越发抽搐得厉害,眉间那抹火焰形的印记,却越发殷赤。
怔怔地看着,王后只觉手脚冰凉。
这时忽闻珠帘响动,一抹青色人影行了进来。青袍素带,墨发盈碧,随着那人的出现,殿中的空气似是陡然寒了下来。
“先生——”王后迎上几步,眸中掠过一丝希望。
穆见清略一颔首,算是行了礼数,便越过她去,来到黎泱床前。
隔着被子将少年抱起,只觉包裹在层层被褥中的身子在不停的颤抖着,眉头忍不住就蹙了起来。
“老……老师,早知道,你让我留在愫玉阁用膳多好。就算……就算不合礼数,也好过被人下毒。”黎泱将身子埋进他怀里,吃力地开口道。
“——疼吗?”穆见清抬手,微凉的指尖拂过少年的额头。
其实是要摇头的。月隐传人,曜月国的小王爷是最勇敢的,怎么能连这点疼痛都忍不住呢。然而老师眼中的那抹关怀,却令少年鼻子一酸,泪水大颗大颗落了下来。
毕竟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从小被养尊处优地供着,何曾遭过这折磨。骨子里倔强骄傲,这才在众人面前强忍着。如今被最为亲近的老师抱在怀里,却再也忍不住委屈,落下泪来。
拍抚着少年的背脊,暗暗将一股淡淡清寒的气息传入他的体内,穆见清抬眸,在殿内环视了一圈,道:“请娘娘和诸位大人回避,让微臣为小王爷施针。”
“先生的意思,是泱儿还有治愈的希望?”王后心头一喜,却仍是有些怀疑。
黎泱中的,可是月见草啊!
“是。”穆见清点了点头,道:“但施针过程需万分清静,还请娘娘和诸位大人回避。”
王后略一沉吟,与众太医宫女退了出去。寝殿里顿时只留师徒二人。
***
“嗒”一声,将手里的燕窝扣在酸枝茶几上,王后靠着椅背,疲惫地闭了闭眼。新熬的燕窝已经凉透,却还满满的未曾动过。宫女立刻撤了下去,换上一盅热的。
这已是换了第五回了,王后却依然没有动匙的意思。
“娘娘,多少用点吧。再紧要的事儿,总不能跟自己身子过不去。”刘嬷嬷在一旁劝道。
王后摆了摆手,朝几位太医望去,“冯太医,小王爷这病,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老臣愚昧,不知娘娘指的是……”诚惶诚恐地躬下身去,白发苍苍的老太医道。
睨了他一眼,王后慢条斯理地道:“本宫的意思,自然是问你,穆太傅能不能将小王爷救回来。”
老太医头压得更低,抖嗦了半晌,方才呐呐道:“小王爷吉人天相,必得上苍护佑。”
“本宫要听的,可不是这些不着边际的场面话。”王后冷冷地道。
“……臣惶恐!”膝盖一弯,老太医跪了下去。
哼了一声,王后不悦地皱眉,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看见两名宫女从寝殿方向跑过来,脸上难掩喜色,气喘吁吁地拜道:
“娘娘,小王爷……小王爷已经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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