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慢地走出了监狱,吴清飞从车上下来,问我具体的情况,我挑拣着答了,想了想,又说:“你叮嘱人,买点生活用品递进来,秋衣秋裤内衣袜子都来十件,还有,里面有个瘦瘦高高的狱警,姓王的,给他包个红包,还了上次的要钱,多余的,当感谢费了,要是他不收,你就说,预备着买药的钱。”
吴清飞没多问,他的脸色也不好看,眼圈甚至有点红,我看了看,就知道他也没有考虑过监狱里面的情况,他这是刚刚反应过来,并不是和张晨练手演什么苦肉戏。
我对张晨,总是心存警惕,生怕他挖了什么坑等着我跳。但真看他落魄的时候,又于心不忍,我把这个,归为同情心泛滥了。
第73章
张晨留给我的东西,让我解决了手头上最棘手的几个项目,但账目还是每天亏损得严重,雪上加霜的是董事会的其他人买通了张晨集团下的几个职业管理人,一时之间,有极大的压力倾斜到了我的头上。
我没时间离开这座城市,更别提去温市继续我的学业,就在我准备向学校请假的时候,却收到了自己的毕业证书,甚至得了一个名誉校友的荣誉。
我拿着手上这份期待已久的博士文凭,只觉得荒诞不经,索性扔到了柜子里,不再去看。
小田给我打了个电话,主题思想是要钱,我恍然想起了这一茬,想抽空去转账的时候,助理提示我可以通过援助基金。
张晨名下有许多救助基金,一方面是为了做做慈善,一方面也是为了避税——几乎所有的集团都这么干,有一套人精心计算着如何让利益达到最大化。
我初始坚持用自己的存款转账,但连续三天三夜只睡了不到六个小时后,我实在没有力气折腾,全权交给了助理。
助理答应后三个小时内就办完了所有的手续,甚至派人把小田的妹妹送到了更好的医院里,小田郑重向我道了谢,我祝他和他妹妹好运,甚至来不及听他说完话,就挂断了电话。
吴清飞年纪大了,体力也不如从前,他倒是有个好儿子,叫吴铭,直接叫进了公司,让我用着试试看。
吴铭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看着非常斯文败类,白皮大眼睛,有点混血的味儿。我问了吴清飞,他太太果然是个外国人,吴铭是混血儿,小的时候,吴清飞的岳父不放心,特地把孩子领在了身边带。
一般按照这样的家底,吴铭该有份自己的产业,但前几年的经济危机直接弄垮了吴铭外公的事业,吴铭当了几年职业管理者,就被吴清飞喊回来帮忙了。
我或多或少有点颜控的倾向,第一次看吴清飞,至少有个看着舒心的评价,我们交谈了一下午,感觉不好不坏,暂时就像吴清飞说的那样,先用着吧。
吴铭这个人干事能力一流,人际交往能力也一流,我不过忙碌了十多天,稍闲下来的时候,就发觉他俨然成了我最亲近的助理,小到咖啡的甜度,大到接下来的会议安排,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我让吴铭空降了分公司,准备磋磨一下他,他这人能保证六小时内完成所有的当日任务,剩下的两小时还能跑到我办公司磨咖啡。
我对过分的殷勤不怎么感冒,就委婉地提醒了一下,我说:“你刚刚回国,可以出去玩玩儿,或者多多休息。”
吴铭给我递了他新磨好的咖啡,说:“老板你比较有趣,我在你这儿呆着,一点也不无聊。”
我倒是想摆老板的架子,但吴铭手上的工作挑不出什么错,我也寻不到什么理由去训斥他,索性/交给了他更加复杂的任务,让他去解决。
除了吴铭之外,我也提拔上了一些人,多少稳定了大局。
我知道我的个人能力与我的位置完全不相符,因而犹豫再三,还是回了次家,翻出了张晨留给我的东西,每天十个小时工作,七个小时学习,剩下的时间吃住在公司里。
公司里有配套的起居室,也有专人打扫收拾,我索性周六日也住在了这里,整个人像是刚刚上了弦的发条,忙得不可开交。
吴铭抽空回了一趟总公司,皱了皱眉,愣是在我本来就紧张的时间里,每天加了一个小时的健身和半个小时的身体护理,他一本正经地表示我的个人形象对企业形象也非常重要。
这样悄然地过了两个月,签署新年福利的申请时,我才恍然意识到,距离新年也只有两三天了,吴清飞来了一趟公司,专门为了提醒我,或许我该去见见张晨。
我两个月没想过张晨了,他留下的笔记我却看过了三分之一,一直在从他留下的文件中尽可能地学习知识、积累经验。
吴清飞说起话来不慌不忙,徐徐道来,字字戳在我心脏上,他说:“左右您过年也没什么去处,也没有什么想见的人,张晨先生也一样,他在监狱里,也没有什么人会去见他,您去见见他,跟他说说话,无论如何,你们也认识了那么多年。”
“不是还有你么,”我转了一圈钢笔,不愿意承认他劝我的话让我动摇了,“你带些东西过去见他一面,也是一样的。”
“怎么会一样呢,”吴清飞一点也不生气,话语更加温和,“张晨先生想见的人只有一个,再说,我也不是他的家人。”
“我也不是他的家人……”
“至少您过去,狱警能让你们一起热乎吃个饭,我过去的话,东西送了,就得走了,西郊监狱那边的规定,您不是也清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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