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动作再快,也没有赶上新年,今年依旧是一个人过,张晨倒是还打了个电话,说了四个字,过年快乐,我也回了一句过年快乐,他就立马挂了电话——我猜他被我挂电话挂出了心理阴影,也想叫我跟他一样不痛快。
但他现在没那本事让我不痛快了,我买了红底金字的对联,正想回家去取胶带,邻居的大爷大妈却送过来半碗浆糊来。这个小区大多是职工养老房,我一开始和邻居不怎么熟悉,后来有一天在楼底下看大妈一个人拎着个十斤大米,有点艰难,就忍不住凑过去帮了忙,结果上了楼,才发现是对面的邻居,一来二去,到底能说上话了。
大爷大妈弄了一大碗浆糊,还剩下小半碗,我谢过了老人家,开始在对联的后面涂浆糊。
这一涂,又忍不住想起了爷爷,我爷爷当了几十年教师和校长,写得一手好字,倒不是多龙飞凤舞,而是很“稳”,每一笔都带着浓郁的书香。他提着笔写着大字,叫我给他弄浆糊,浆糊要用棒子搅均匀了,我干了一会儿,却觉得手酸了,不想再弄。爷爷用厚实的手拍一下我的后脑勺,笑骂说:“你这孩子,玩儿你的去吧。”
我笑着答应了,开了门,哒哒哒地向下走,屋子里的暖气很快被楼道里的冷风吹走,我越跑越快,心中带着小小的喜悦。
等跑到了楼下,就看见张晨站在单元门口,跺着脚,仰着下巴,特颐气指使的范儿说:“你可算下来了。”
“咱不是约的十点钟么,你着什么急,再说你到了,怎么不上楼啊。”
“我啊,我忘了你家单元门号了。”
张晨这么说,我也没细想,抓着他的手,就同他买炮仗去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品了品记忆中的快活时光,用棒子搅了搅江湖,抹在了对联的背面,一层又一层,涂得厚厚实实的。
我已经长得很高了,但还是要拿个小凳子,才能够得到上,贴完了春联,身上还冒了一层细细的汗,我擦了擦额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偏过头看了一眼楼道,楼道空空的,许是我太多疑了。
我把小板凳挪到了房间里,开了电视,坐在沙发上捏饺子,面是早就和好的,饺子馅上面洒着一层油光,按理应该站着包饺子,但我实在犯懒,就这么坐着捏,如果一个人分量还不太多,我惦记着过几天王胖子过来,索性多捏了一些。
饺子下了锅,我低头翻出手机,回了几个店里员工的短信,微信塞满了祝福,我开了群发助手,特地把张晨勾掉了,按下了祝福,推出界面后才发现朋友圈有个红色的数字23,点开之后,想起来那天发朋友圈的照片,果然有很多的赞和评论。
张晨也写了个留言,但提示的是已删除,我权当没看见了。
我做了四菜一汤,分量不大,摆好了盘又发了朋友圈,拿筷子就着热闹的春晚夹了吃。供暖公司许是过年心情太好,今晚的暖气给得实在足,身上的衣服很快就穿不住,我特地换了红色的线衣线裤,薄薄远不如家居服厚实,当窝在床里拨手机的时候,才恍然发觉,我竟然又老了一岁。
人生最好的年华就这么跌宕起伏地过去了。
但叹息也只有一瞬,我开了直播间,随便找了个女主播,听她弹钢琴,听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好听,或许是耳朵养刁了。
我关了界面,开了消消乐,新出的十关又轻易地破了,下的新游戏却懒得动弹,手指挪了挪,挪到了微信,点进了朋友圈,略略刷新一下,又看到了张晨的头像。
他分享了一张照片——石墩子上盖着一层厚厚的雪,旁边散落着几瓶洋酒,配字是四个字“我很想你”。
那石墩子我再熟悉不过,就是景山公园门口的。
小的时候,我们大晚上的不睡觉,溜到门口,看票的大爷挨个摸摸我们的头,把我们放进去,告诉我们玩儿半个钟头就要出来。
我们蹲在石墩子旁边弹玻璃球,他白白净净的手指染上了灰,却一点也不嫌弃,挪来挪去,有时候还会撞到我的脑门。
他说:“陈和平,你幼不幼稚?”
我反驳他说:“都知道幼稚了,你还跟我玩儿?”
我们玩儿够了,手拉着手迈过高高的门槛儿,景山公园有那么多鬼故事,都不带害怕的。
第59章
我看着这张照片,弯起了嘴角笑了笑,倘若时光回转到十多年前,我必定会忙不迭地拎起外套,出去救他。
我会焦急地打他的电话,叫他少喝点酒,再冒着凛冽的风、厚实的雪,打车过去救他。
我会背着他,在白色的雪地里留下一道脚印,会听他迷迷糊糊说着胡话。
往日不可追,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放下了手机,又想起一样吃食来,切点萝卜丝就着肉馅和面团,能炸两大盆丸子,王胖子肯定喜欢吃的。
大年初三,我裹得严严实实去了温市机场,举着牌子接到了王胖子,王胖子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愧对他的称号,依旧是个白白胖胖活动却很灵活的胖子,他见了我,看了又看,才说:“陈和平?”
“怎么着,认不出我来了?”
“你这儿人模狗样的,站在这儿特气派,有点不敢认。”
我把牌子扔给了他,说:“有几个行李,行李单递给我一下?”
“俩,你认不出来,我绕出来再说。”
温市机场也乌央乌央的都是人,我们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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