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格奥尔格·弗里德里希·亨德尔,是你么?”
忽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亨德尔循声转身看去。他看到草地上那野花丛中,隐隐约约地站着一个身影,怀中紫色的色块似乎是他的风信子。真该死!亨德尔埋怨自己刚结束忌日不久视力没有完全恢复,无法看清偷花贼的样貌。边走着边从兜里掏出眼睛戴上,亨德尔朝那方向走去。
他看到一个人,紧紧抱着那束略微枯萎的风信子,站在蔓延的野花丛中。来客已经等了许久,他的白色长袜为泥土所玷污,他的外套裤为雨水所沾湿,他的红色斗篷虽已经被雨水打湿,但却如此熟悉,让亨德尔不由得想起自己在世时,曾经无数次端详的一幅肖像画;雨水让他略微狼狈,然而他的神情是如此从容优雅;他褐色的眼眸透着和煦的暖意,却因泪水而朦胧。
“弗雷德,我终于‘翻越群山’。”
亨德尔一时语塞。他立在原地,泪水合着泥水与雨水一起流下。即便他俩都尚在人世之时,半个世纪也仅仅是书信来往:自从1703年他离开哈雷大学法//律系前往汉堡谋生,两人便几乎再也没有见过面。他记忆中老友的音容笑貌,还停留在那些年,还不满二十岁的亨德尔刚走出哈雷大学校门,就听到一个声音在亲切地呼唤他…… ……二十出头的泰勒曼由于旅途跋涉一身邋遢满脸疲倦,却是雀跃地从马车上跳下,手里挥动着他最新的作品还有给朋友带的小礼物,踩着街上的泥泞深一脚浅一脚地奔了过来,扑到朋友怀中,溅了对方一身污泥……那时,他也是一样的语气,略带腼腆地稍微提高嗓门叫着,“弗雷德?格奥尔格·弗里德里希·亨德尔,是你么?”……
记忆与现实终于在两个世纪后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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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晓这一切是因为那时我负责接待菲利普。”巴赫笑着说,“然而对话没有进行多久,菲利普想改变行程先行前往英//国馆的愿望变得越发强烈。在车路经英国馆的时候,我可以肯定,那时车还没有停稳,已经年近260岁高龄的泰勒曼先生身手矫捷地从车上一跃而下,以令人倾佩的速度朝英/国馆跑去。”
“我那时已经改过表观年龄,与如今无二,不过三十出头,因此跑得快也可以理解……”泰勒曼不好意思地说。他紧张把叉子上的鳗鱼冻掉在了身边亨德尔的大腿上。
“是么?”巴赫眯起他的三角眼,“我保证,即使之后与菲利普共事这么多年,我也再也没有一次看到他跑得那么快过。”
“倘若我也能目睹那个感人的瞬间该是多好,”维瓦尔第动情地说,“我从未想过如同亨德尔这样严峻坚毅的人也会有如此快活感人的时刻,当他的面容透射出柔情与爱慕,是否就会如同云中探头的阳光?那一幕可以胜过亨德尔所有柔情浪漫的歌剧咏叹调……”
“不不,安东尼奥,”泰勒曼想把掉在亨德尔大腿上的鳗鱼冻拾起,但后者已经抢先一步把鳗鱼冻投入嘴中,“你和塞巴斯蒂安见面的时候也非常感人并且浪漫……而且我见到弗雷德的那一瞬间,可能不是你想的那种那么浪漫……弗雷德,”泰勒曼说着看看旁边的亨德尔,后者正在用狂吃东西掩盖自己的不好意思,“别塞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知道我那时为何哭么?”
“不知道,”亨德尔的脸色让他现在看起来有点像一只美味的烤乳猪,“至于我……我当时是因为……你就和三个世纪前我们最后一次在哈雷告别的时候相差无二,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我……我那时哭泣的原因……至少是其中一部分原因……”泰勒曼尴尬地支支吾吾地说,“我被吓哭了。虽然我在世时不是没看过你的肖像,然而真人……我依稀记得,当年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如同古希腊完美雕塑般的面容让我确信你是俄狄甫斯再世,大学期间,你也是如此翩翩少年……然……然而……我……我在英//国馆门口看到的,却是一个体重可能有半吨,粗手大脚,两颊悬垂,步伐沉重,手上胖得露不出筋骨,只剩下褶子的……大……大熊……上天啊!那个fēng_liú倜傥的英俊少年哪里去了?当年马特森告诉我你们俩常常靠一起吃饭和解的时候,我就应该有所准备……”
“哦,菲利!”亨德尔难过地说,“我吃得胖一点难道不是为了让你有点安全感么!”
“菲利普不要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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